取下脖子上的吊墜,徽音苦笑著放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麵前:“剛剛奴婢真的是無心的,四阿哥,您以後萬不可如今日這般靠近奴婢,太危險了!”看到吊墜被拿起來打量,她解釋道,“這墜子是用最堅硬的材質做成的,起初是奴婢母親的遺物,後來奴婢將它切割成如今這樣,非常時候可作暗殺自保之用。”
光澤感出眾的細細鏈子,下麵掛著一個呈劍形的晶亮墜子,邊沿有鑲邊,乍一看華美異常,時而映著光還閃爍出璀璨的瑩亮,單看作工和外表,確實是件極美的首飾,隻是細看就會發現那圈鑲邊,在某種角度下實在是鋒利的緊。胤禛莫明心驚,他不敢想象這樣的東西竟能用來殺人,而不久前他也差點……由此不得不讓人往深處想,為什麼徽音的反應會是這個樣子?僅僅是抓住手腕而已,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如此慣性使然的反應?
書案邊的女子忽然抽回還在被把玩的吊墜,無比自然地重新掛回脖子上,胤禛也確實不敢搶回來,這次是他第一次驚醒般意識到,這個女子……他的側夫人擁有莫測的武功和非人的警覺,絕不能等閑視之,他不能被那夜婉轉承歡的一刻迷惑,不能!
知道方才足以定罪論處的行為必須要解釋,徽音一邊整理衣領,一邊輕聲開口:“四阿哥莫怪,奴婢自幼父母雙亡,伯伯們為了爭奪繼承權沒少對奴婢下手,下毒、刺殺純屬家常便飯,祖父也……若非有這樣絕佳的戒備和利落的身手反應,恐怕奴婢怎樣都活不到現在。”不過,每次被刺殺,她要躲的是狙擊槍的子彈,而非簡單的暗器,這也是無涯居為什麼建在方圓沒有可隱蔽藏身之處的小山坡上,且從上到下不惜血本全部用了防彈玻璃的緣故。
坐著的胤禛某個瞬間看到輕描淡寫說出這番話的女子,低垂的臉上似有嗤笑嘲弄的表情,那種之前不容錯辯的自我厭棄的神色,再一次被他看了個完全。胤禛想,他其實是信了徽音所說的,隻是懷疑還沒有完全散去……猛然想到今日來此的目的,他哼了一聲:“爺的側夫人可否解釋一下新婚洞房之事?外麵的說法可是精彩得很啊!”
諷刺,這種口吻徹徹底底就是諷刺!
徽音瞳眸滴溜一轉,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她轉而去倒了杯茶放到胤禛麵前,笑容婉約如常地說:“四阿哥今日是來問罪的?”語罷她輕輕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繼續道,“新婚那時奴婢的確是有意為之,也不似您想得那樣單純隻為逃避同房,而是……而是因為皇上。”
話到此處,胤禛震了震,慢慢思索起未能及時洞房背後深層次的含義,不消片刻便明白過來,臉色漸漸緩和了幾分。
“當然,除了打消皇上對您和奴婢的疑慮,奴婢也是有私心的。”徽音坦然直說,沒打算隱瞞,“因為出宮待嫁之時,皇上有意想看看奴婢的嫁妝豐厚幾何,再加上……您曾在婚前奉旨探病,送嫁妝時又風頭太盛,奴婢想著平息一下府中各位主子們的不滿,所以當日才會……”
聽了這些,胤禛徹底明白了,若非皇阿瑪故意為之,也未必會弄成今日這般,給了他的側夫人極高的榮寵恩賜,固然有逼迫觀察徽音的意思,同時也是在試探他,好在洞房延後,顯示出了他不好女色、意誌堅定的品性,成婚之時麵對極盛的情景他表現的亦可圈可點,想來皇阿瑪將徽音指給他,有的不止是擔心,還有疑心吧?
隻是……胤禛睨了旁邊女子一眼,雖心裏鬆了口氣,可表情還是端著的:“別以為爺不知道你的小心思,隻怕你念著一個人受累,不如拉其他人下水,方才有今日之局麵,若非如此,坊間流言怎會到那種程度?”
“四阿哥錯怪奴婢了,流言之禍皇上想必在臘月初七就有所覺了,如何能到今日這般實非奴婢所能預料的。”徽音撇開自己,提點了一下胤禛,看他麵色沉了沉,知道他已明白,便頗有深意地加了一句,“而且,流言之事奴婢確實不能管,入了您府上,皇上可是一直看著奴婢呢,擅自妄動,引來的可就不單單是奴婢一個人的麻煩了。”
默不作聲的男子低了頭,抓著椅子扶手的手青筋暴起,胤禛有些難過痛心,明明都是皇阿瑪的兒子,難道就為了試探可以妄顧他的名聲嗎?若是太子……恐怕皇阿瑪早就暗中派人散去流言了,製造流言的人定也沒有好下場,可是輪到他呢,皇阿瑪便不管不顧了?
徽音悄然覆住椅子扶手上的那隻修長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語聲低緩地道:“皇上是君是父,能讓皇上消減顧慮,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麼?”頓了頓,她湊近些輕輕在胤禛耳畔動唇,“人言雖然可畏,但適當引導說不得有利可圖,皇上許是也看著您的應對之道呢!”
是了,皇阿瑪先是君,而後才是父,即使是他的兒子,也難免被猜忌,損及一些名聲能換得他的些許信任,胤禛不禁苦澀入心,這是不是還應該感到慶幸?耳畔微弱的女子氣息,略帶些溫熱和曖昧,胤禛聽進去了她的話,的確,皇阿瑪還在看著他的應對,哪裏容得他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