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兒呆呆地看著院門處。
自己才回來多久?
她傻傻地看著王憂提溜著一個胖子的衣領,向桌前走來。
細細一看,梅豪鑫臉上還紅一塊紫一塊的。
緊接著,又有幾人接連進了院中。
這些人,臉上沒一個白淨的,全都青一塊紫一塊,跟開了染坊似的。人人都是捂著臉,疼得齜牙咧嘴,直吸冷氣的模樣。
“…哎喲喲…”顯然是吃疼得緊…
可不知為何,他們隻敢小聲地呻吟著…喲字拉得極長,還是顫音…
“我剛剛怎麼給你說的!”
胖子被王憂輕鬆地拖到靈兒跟前站住,王憂見他居然還愣著不說話,抬手在小胖子腦門處屈指一彈。
頓時,隨著一聲輕微悶響,小胖子疼得眼睛一眯,身子一顫…
“哎喲謔…”
梅豪鑫腦子裏嗡嗡直響,眼前直冒金星,但暈暈乎乎的感覺沒維持多久,立刻就被臉上傳來的火辣辣痛感整得清醒許多。
他連忙低頭開口道:“靈兒…我錯了!”
“…嗯…”
聽見這細若蚊蠅的聲音,王憂語氣陡然加重,“恩”字拖長,瞪著胖子,問道:“你沒吃飯!?”
“嗯…還沒…”
梅豪鑫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一臉無辜看著王憂。忽然,他的頭又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滿臉肥肉亂顫,哭喪道。
“我…我…我確實沒吃飯…”
但他一見王憂這尊凶佛的眼神,腦子裏不由得回想起打穀場上的痛苦經曆,隻好用平生最大的力氣,扯著嗓子大吼道:
“靈兒姐姐,我錯了!”小胖子喊得滿臉通紅,青筋暴起…
聲音高亢,直刺雲霄。一時竟掩蓋住了樹上的蟬鳴,院中一時竟安靜得隻剩下鍾禮的咂嘴聲…
王憂一聽這動靜,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著連連拍胖子肉乎乎的肩膀,啪啪作響,誇讚道:
“嗯,看來平日裏吃得很是不錯嘛,聲音洪亮有氣勢。”
“沒事兒…”
鍾靈兒壓根就沒緩過神來…弱弱地點了點頭,柔柔擺手,又重複了次:“咱們都是同窗!沒事!”
“你們呢?”
王憂笑麵吟吟地回過頭去,盯著後方幾人。
這幾個小夥,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顯然是害怕極了。
一聽見王憂的靈魂質問,他們立刻就整齊劃一,聲音嘹亮地大吼道:“靈兒對不起!”
像是早就商量好了。
聲音之大,愣是把靈兒嚇得整個人一頓,差點沒坐穩,小臉羞紅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沒事!”
解決了這事,王憂嘴角揚起,大有深意地掃一眼梅豪鑫,沒有說話。
頓時,小胖子剛剛才紅潤起來的臉,又被他看得胖臉煞白,顫聲道:“你…你還想怎樣…”
王憂笑著笑了搖頭,指著桌前的鍾禮,“你喊他作啥?”
此時,鍾禮笑眯眯地衝著梅豪鑫點了點頭,一臉和藹可親模樣。
盡管他心裏跟明鏡似的,但也沒有說話。見小胖子這副樣子,他內心中毫無波瀾,甚至還想多吃幾口飯。
開玩笑?
王憂是在幫他閨女出頭,他樂還來不及呢!
...
梅豪鑫敬畏地看了眼鍾禮,吞吞吐吐道:“夫子…啊…”
這是個顯而易見的答案,他腦海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王憂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非也非也…”
王憂搖了搖頭,像極了鍾禮教他們上課時,念之乎者也那搖頭晃腦的模樣。
他發出疑問,“除了夫子呢!”
說話間,他右手用力地拍了下胖子的屁股,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朽木不可雕也!
本來天就熱,這一拍之下,更是讓梅豪鑫六神無主,急得是滿頭大汗,順著白胖的臉頰直往下淌。
他頭一低,目光躲閃,看著地上往來的螞蟻,囁嚅道:
“鍾…爺爺?”
說完,眼睛猛地一閉,眉頭緊皺,脖子一縮,緊閉雙眼,身上還在輕微顫抖...
“恩!…”
王憂點了點頭,轉頭笑著看向鍾禮:“不愧是你學生,腦子轉得還挺快!”
鍾禮端起酒杯,笑著點了點頭,讚同道:
“…梅豪鑫確實聰慧!”
他說到“聰慧”之時,還加重了語氣。
聽得小胖子如釋重負,高興地頭一揚,擠出一絲笑容,“夫子謬讚了…”
“喲,你還知道謬讚!”
鍾禮眼中湧現出讚揚的目光,嘴唇一抿,順著王憂的話問道:“那王憂是鍾爺爺的什麼人?”
說完,他與王憂目光交彙,互相點了點頭,相視一笑。
就像是配合多年的江湖騙子。一個高價賣,一個高價買。忽悠的全是身邊看客。
就快了。
被夫子問話,雖說不是課堂上的問題,可還是讓梅豪鑫緊張極了,小心地轉動眼睛,慎重答道:“弟...弟弟!”
這個關係,不止梅豪鑫知道得一清二楚,恐怕全鎮都知道王憂是鍾夫子的弟弟。
“那你剛剛在打穀場,喊我什麼?”
王憂露出一臉期待的神情,輕輕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笑得跟個魔王似的。
加油啊!
“...渾...小...子...”
梅豪鑫壓根就不敢看王憂,吞吞吐吐半天才猶豫著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