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滾滾中,曹華佗收回搭在王憂身上的紅袍大袖,不禁鬆了口氣:
“小子,沒事吧?”
王憂弄了弄頭頂淩亂發絲,回想著先前那一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心裏頭是一陣後怕:“沒事。”
曹華佗一甩大袖,立刻將屋中散發著濃鬱焦糊與藥香的黑色霧氣全都驅趕至外間,再才無可奈何地說道:
“還好老夫在場,不然真不知你小子身上還能剩下幾塊好肉!”
說著他不由故作嚴肅地板起臉,厲聲道:“之前提醒你專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麼臨到末尾還是出了岔子呢?”
王憂自己也是覺得委屈無比,眼巴巴地看著對方,如實抱怨道:
“還不是被您先前口中的豪言壯語,給說得心血澎湃嗎?這一澎湃......再一激動......”
濃煙雖然退去,可眼前目之所視,屋中的一應事物全都如同刷上一層黑油漆般,很是紮眼。
就連那赤火鼎,現在也是一片墨黑,再無先前那般光彩照人。
曹華佗一聽這話,頓時胡須一翹,極為不樂意道:“照你這麼說,這事應該賴為師不該對你拍胸脯了?”
王憂本想否認,但話到嘴邊卻又縮了回去,隻是立在原地低著頭,默不作聲。
“好小子,居然還不應聲!”曹華佗見他這副鵪鶉模樣頓時覺得是又氣又好笑。
他當然知曉王憂心緒是何時波動,自然能夠推出此事與自己相關,但礙於身份他肯定不會承認,所以隻是張嘴一吹,將屋中墨塵一吹而淨,接著便對王憂說道:
“再來。”
王憂抬頭,目中堅定:“這次不算!”
曹華佗眉頭微皺:“此話怎講?”
王憂直視著他:“您先前不是說首次煉丹最講究的便是建立自信嗎?而我在關鍵之時......”
曹華佗頓時明白過來,當即點頭打斷道:“你覺得不算那便不算。”
王憂聞言頓時眉頭一揚,美滋滋地去拿另一捆靈材了,而曹華佗則是麵色僵硬地看著他的背影,自我安慰道:
為了徒弟的道心通明,我這老家夥背下黑鍋又怎麼了,反正此處又沒有外人在場。
如此一想,他的心態又立刻平和許多。
經曆了第一次的慘痛“教訓”,這一回開始煉丹以後師徒二人都沒有再說哪怕一個字。
等到那顆黑枸杞也在鼎內化作一團靈液以後,曹華佗再才輕言細語地說了句:
“‘大火’收汁~!”
“哈!?”王憂驟聞這詞心中一突,納悶著我這到底是在煉丹還是在炒菜呢,連大火收汁這等術語都用上了。
不過想回想,他並未絲毫猶豫,連忙就加快了靈氣運轉的速度,使得鼎下躍動的那團紅色靈氣“嘭”地一下就躥至鼎耳,將整個赤火鼎從上到下全都裹在其中。
“很好!保持下去,千萬不要泄氣。”曹華佗看著麵前熊熊燃燒的赤火鼎,不由攥緊了拳頭......此刻他的心情甚至比自己年輕那會初次煉丹時還要緊張。
王憂咬緊牙關,感受著體內靈氣大量流逝,心中很是沒底,隨即問道:“師父,還得多久才能成丹?”
“早著呢!這才哪到哪兒,最起碼要等到鼎中靈液燒至手指頭那般大小的時候,方才有機會言及凝丹。”
說話時,曹華佗瞥了眼王憂,見他額上生汗,便寬慰道:“盡力便好,若實在是體力不支,為師到時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那可不行!”王憂果斷搖頭拒絕:“今日煉不成,你可在旁助我,可明日呢?後日呢?您不可能時時刻刻在我身旁吧!”
他看著眼前“滋啦”作響,不停冒著滾滾白煙的火焰爐鼎,心裏頭湧上一股狠勁,咬牙堅持道:“我倒要看看是我的靈氣先行枯竭,還是你這狗屁丹藥先抵抗不住!”
赤火之中,五顏六色的淡香丹液正不停翻湧滾動,在王憂極其熾熱的赤色靈火下,它們彼此之間相互交融又緩緩蒸發......
“哎!”
王憂這副倔強的模樣,不禁讓曹華佗心中升起一股別樣感觸。
自古以來,天資橫溢之輩雖猶如過江之卿,可像王憂這種天賦心性俱佳而且還肯刻苦鑽研的,他平生也是第一次見到。
“慢慢來,就快好了,千萬別急......”
......
約莫過了盞茶功夫,正當王憂臉色煞白之際,鼎中那一大灘靈液終於凝結成紅棗般大小的一團,正在鼎底飽受赤火熔煉。
曹華佗雙手攥得極緊,兩鬢不斷往下淌汗,看著鼎中熱氣翻湧的景象輕聲道:“將你的靈氣緩緩地、一絲一絲地慢慢減弱下去......”
此時的王憂已是接近強弩之末,丹田中靈氣即將跌至穀底,氣息更是極為紊亂,他雙目之中遍布血絲,死死地盯著眼前火鼎,不停地穿著粗氣,呼哧應道:
“好......”
話音落下,他當即放慢運轉靈氣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