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這番話,我便心安了。”張天門後退一步,鄭重其事地作了一揖。
無燼也麵朝院中眾人一一行禮,此間他不難注意到花柔和青詞的目光正停滯在紀風塵身上。
商隊即將啟程,這一走不知何年才會回來,那二人分明是有話要說,隻是礙於眾人在場不好開口罷了。
無燼略一沉思,微微回過頭去,朝紀風塵喚了一聲:“風塵,我有件東西忘在房間裏了,你去替我取一下,速去速回。”
紀風塵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目光在花柔身上停了一瞬,即刻翻身下馬穿過人群,兩個女人緊跟他的腳步,三人一起來到無人注意的角落。
到了這裏大家反而變得有些拘束,花柔也礙於青詞在場,扭扭捏捏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青詞深知花柔與紀風塵互有情意,也算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一對,而自己乃不暇之人,年紀又懸殊,根本沒有資格去向少年表白心意。
紀風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打破尷尬,一直苦著臉,看看青詞,又看看花柔。
稍過片刻,商隊龍頭吆喝一聲,表示商隊即將出發。
紀風塵知道自己該走了,空出一隻手來撓撓後腦勺,難為情地看著麵前二人:“姐姐,花柔,你們若是有話想說,就說吧,我聽著。”
花柔羞紅了臉,目光深情,卻無法開口。到底是青詞成熟些,放得開,她莞爾一笑,柔聲道:“倒也沒有什麼特別想說的,就想叮囑你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
“姐姐放心,我命硬著呢!”
“還有便是——”青詞直視少年的雙瞳,餘光裏掃到花柔臉上轉瞬即逝的猜疑,便搖了搖頭,低下頭笑道,“像你這樣的男人啊!恐怕不會被什麼東西鎖住心髒,所以……還有便是若是有想得到的東西,那就伸長了手去要,不要有所畏懼。在你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抱著再堅持一下的念頭,或許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這段話說得莫名其妙,紀風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對上花柔的臉:“那你呢?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花柔搖頭微笑:“該說的話,我想說的話全藏在眼睛裏了。”
紀風塵楞了一下,盯著她的眼睛注視良久,然後點點頭,似乎收到了答案。
他看了兩人一眼,放下舉起的右手,抓住刀柄大踏步往院外走去。
花柔再次跟隨他的腳步跑出去,在人群裏目送他跳上馬背,戴上那隻青色的鬥笠,在那隻鬥笠上,有花柔繡的蝴蝶。
初次見到紀風塵的時候,花柔覺得眼前少年就像一隻受傷的小野獸,明明爪子還沒有鋒利到足以殺死對手的地步,卻不肯退縮半步。
短短十幾日,眼前小野獸的傷已經痊愈了,他磨好了爪牙要再次出發,最後這趟旅途中遇見的人,花柔沒有權利要求他留下來。
龍頭帶人走在前麵,隨著馬鞭落在馬背上發出一聲清亮的響動,所有馬車的車輪開始緩緩轉動,紀風塵回頭朝花柔微笑揮手的時候,客棧後方發出一聲劇烈的炸響。
一串粉色的煙花在近乎透明的天空裏炸開,隱約可見煙花散成無數星點。
紀風塵手扶鬥笠,像所有人那樣朝聲音傳來的方位仰望而去,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他身後的客棧裏,那個雙眼含淚的女人對著車隊遠去的方向高喊:“你看,我的煙花全都為你綻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