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風塵做賊心虛,不敢直視無燼的眼,現在讓他做簡單的揮刀動作,反倒給他一些清空心理雜質的空間,因此也樂得接受。
無燼轉而去指導張知陳,並不道明少年的心事。
隨著紀風塵一聲聲低喝和揮舞木錘這一動作的不斷重複,太陽漸漸偏西。直至最後,那輪紅日如珍珠般點綴在遠處的山頭,熱氣也沉下去。
鮮紅的陽光輻照大地,映得少年們臉上的汗發出了些微的光亮。
不知不覺間,紀風塵全然忘卻了那雙媚眼的存在,他的腦袋裏一片空白,隻知道全身心地投入到手上的動作中,什麼都沒想,動作反而越來越幹淨。
他的肩膀無比酸痛,骨頭像是散了架,便是在數次揮砍的動作間,少年恍然理解了立地殺人的技巧,卻又無法切實掌握那難以捉摸的意象,心中僅有一個大概的輪廓。
這份“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理解,便足以叫他更加賣力地訓練。
其實無燼把他的一切都看在眼裏,加上張知陳也表現得十分刻苦,影流劍法的招式大概也都掌握了,若是再學一套近身的繞雲劍法,張知陳在江湖上也會立下名氣。
想到這裏,無燼臉上不禁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太陽完全沉入山頭了。
“今日練到這裏吧,回去洗個澡換身衣裳,再到大堂吃飯。”
無燼見時候差不多了,揮揮手,放二人回去休息。
紀風塵擦了把汗,提著笨重的木頭並沒有動身:“師父的意思是您不跟我們一起過去?”
“有些事需要處理,待你們洗完澡,我大概也就回去了。”無燼雙手負在身後,背著木箱往相反的方向走。
那方向分明是李紅娘的白色樓閣。
毋庸置疑,無燼該是有事要和李紅娘談談,說不定與瓊蘭雙音有關。
紀風塵也不好多問。
兩人沐浴更衣,走到大堂的時候,看到無燼如約坐在李邪對麵,瓊蘭雙音也在臨桌落座,比之中午,大堂裏吃飯的人更少了,至少走了一半。
紀風塵走進去,瓊蘭雙音開始喝酒,其中一人毫不避諱地抬頭看他。
他知道對方正在注視自己,這女子一定是中午與自己對視的那個,也知道無燼在暗中觀察,所以雖萬分好奇對方為何關注自己,乃至想再看一眼那雙勾魂奪魄的眼眸,卻也不得不強裝鎮定,麵無表情地坐在無燼身旁。
坐到凳子上後他渾身不自在。這頓飯也吃得無比艱難,從落座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身後有一道熾熱的目光。而那要命的香氣充斥著整個大堂,小二明明把大門打開了,從山上留下來的清風帶來林木的氣息,可與瓊蘭雙音身上的氣味相比,自然的清新之氣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肚中飽了沒,等張知陳放下碗筷,便也跟著丟下筷子,朝眾人一笑:“我也飽了,諸位慢用。”
其後便與張知陳逃出大堂。
然而紀風塵終究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即將踏出後門門檻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那女子一眼,恰時對方也微微側過臉來,伸出纖細潔白的手掀開麵紗,那兩瓣花朵般鮮豔的嘴唇微微上揚,分明在對少年微笑。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心髒暫停了一瞬,稍後猛烈跳動,他再也淡定不下了了,心中何止是小鹿亂撞,簡直是雄獅咆哮。
紀風塵一口氣跑到房間裏,抓起水壺就往嘴裏灌,企圖以此澆滅心中的火焰,可所有落肚的水都變成了油,隻會讓那熊熊燃燒的火焰更加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