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安局門口的屍骸(1 / 3)

葛艾青渾身一震,他胳膊中槍了,動脈斷裂,迸出鮮紅的血。人偶“撲通”一聲掉在地上。他臉色鐵青,狠狠地瞪了陸凡一一眼,飛快地離去。

陸凡一看著插進自己肩膀的手術刀,血,順著刀刃淌下來。如果不是他躲閃及時,這把手術刀當時就插進他的心髒了。

“我先幫你止血!”章南生過來扶他。

“不,你先找歐陽,她一定就在房裏。”陸凡一顫抖著嘴唇,一咬牙,拔出手術刀,血,像水柱一樣噴出來。他悶哼一聲,連忙用手壓著傷口。

章南生拖著受傷的身體,找了一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裏裏外外都找過了,沒有。”

陸凡一眉頭一皺,不可能,按照他的推理,奪麵殺手每次都是把被害者帶回自己的老巢再分屍。而且,這裏窗戶緊密,排水係統良好,有解剖台,毫無疑問,這裏就是凶手的屠宰場,不會錯的。

歐陽嘉一定在這裏。葛艾青剛才那麼說,不過是惺惺作態,為了把他們從這裏引開而已。

陸凡一仔細搜查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確實不見歐陽嘉的蹤跡。

難道他的判斷是錯誤的?歐陽嘉果真不在這裏?陸凡一開始感到不安和憤怒,該死的!那個神經兮兮的暴君到底把歐陽嘉藏在哪裏了!

他控製不住地去想,歐陽嘉已經成了葛艾青手術刀下的亡魂,成了一截一截的殘肢,他真怕自己在房間的某個角落看到那顆漂亮的頭顱,或者在打開冰箱的時候,看到冷凍室每一層都放著用保鮮膜包裹的小包,裏麵是皺縮的冷凍肉,邊緣已經幹枯,像泛黃的羊皮紙。不過,那些冷凍肉沒有毛孔,汗毛很細,像人類的毛發。

天哪,他不敢繼續想。

曾經,他很感謝生活把他應付混蛋的本領調教得這麼好,因為這個世界上充充滿了混蛋,而他每天都得應付他們。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力不從心,那些混蛋,有時候並不好對付。他隱約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從他的生命裏消失。

等等,他剛剛想到什麼?冰箱?陸凡一心裏“咯噔”一下,該死的,他怎麼能忘了這個重要的地方。他記得剛才在廚房看到一個小冰箱。

他飛快地跑過去,這輩子從來沒跑得這麼快。打開冰箱的時候,他的手在輕輕顫抖。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呼吸一滯,隻見歐陽嘉一動不動地縮在冰箱裏,光裸的身上覆蓋著一層白霜,她嘴唇發紫,頭發上掛著細細的冰淩。顯然,她凍透了。

這種時候,陸凡一也顧不得對方有沒有穿衣服,二話不說把她抱出來,“蹭、蹭、蹭”走到沙發上,將她放下,脫下自己的風衣裹在她身上。他用自己的雙掌搓著她冰冷的身體,試圖讓她暖和過來。

樓下傳來警笛聲。

“凡一,你剛才這一槍驚動了警察,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章南生扶著臥室的門框,失血過多的他已經快撐不住了,“歐陽不會有事的,等警察來了,會有人照顧她的。”

陸凡一直起身體的時候,感到渾身虛脫。他也受了傷,而且一直血流不止,他看著章南生:“看來,我們得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天氣預報說的大雪一直遲遲未下,天氣卻糟糕得一塌糊塗。濕冷的風吹得人渾身麻木,它們在吹過屋頂時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有數萬支笛子在一起尖嘯。不知誰家窗戶沒關嚴,幾陣驟風將老舊的窗框撞得“砰砰”作響。

章南生啟動車子離開小區的時候,警車正好擦肩而過。

陸凡一看到一輛白色捷達停在樓下。

後來,他從報紙上得知,奪麵凶手似乎從來沒有洗過自己那輛白色捷達,也沒費事去清理一下,就連在車裏殺死其中一名受害者之後也沒有清理。警方找到一些相當有力的證據,血跡也符合其中一個受害者的血型。對奪麵凶手來講,這樣實在很沒有計劃。

可是,他又割去了王樂樂背上的疤痕,而且剝去其他受害者的臉皮,並且深更半夜去拋屍,這可是有計劃的很。

早上6∶30,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許建東還沒走進辦公室,在走廊上就聽到自己辦公桌上的電話催命似的響個不停。他昨晚打了一晚上歐陽嘉的電話,一直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氣得他差點把手機摔了。這會兒,一大清早就聽到刺耳的電話鈴聲,心情煩躁得像揣著一個火藥桶。

許建東接通電話,原來是分局刑警大隊的老王:“老王,一大早的,出什麼事了?你說什麼?老張死了?”他驚叫,“歐陽嘉也在那裏?她怎麼樣?”

許建東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把車開到案發的小區。他渾渾噩噩地從車裏出來,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整個小區被武警封鎖,看那嚇人的架勢,估計來了近三百名警察。隻要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有穿著警服的人在維持秩序。黃色警戒線將上千名圍觀的群眾擋在外圍。

許建東還沒接近樓門口,立刻被兩名荷槍實彈的武警攔住。他拿出工作證晃了晃,武警依然沒有放行:“對不起,沒有局長批準,任何人不能入內。”

“我是重案隊的許建東!我的手下死在樓上啦!”許建東氣得大喊,似乎要把這段時間的怒氣全都撒在武警身上。

“讓他進來吧!”武警身後過來一位高大的中年人,竟然是市局分管刑偵的林副局長。

許建東連忙推開武警走過去:“林局,您也來了,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局眯眼打量了一下許建東,聲音低沉:“這個案件的保密級別已經被列成絕密,你無權過問。我隻能告訴你,現在公檢法的一把手都在樓上,一會兒市紀委的陳書記也會來,你上樓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這次叫你來不是辦案,你的任務隻有一個。”

“什麼?”許建東詫異,刑警隊隊長在辦案現場不辦案,還能做什麼?

“認屍!”

許建東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是什麼案子啊,搞出這麼大動靜來?怎麼紀委書記也要來?

“認完屍體立刻出來,不要停留!”林局長幾乎是在警告許建東。

陰暗的樓梯一級又一級,明明隻有六樓,許建東卻感覺如此漫長。他在一扇鐵門前停下了,在專人的帶領下,進入案發現場。

隻見屋內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幾位局領導看到許建東進來,銳利的眼光紛紛射向他,看得他心裏直發毛。

許建東一眼就瞧見了蓋著毯子坐在沙發上的歐陽嘉,他想叫她,可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也難怪,現場這種詭異的氣氛,他還是閉嘴為好。

歐陽嘉正在接受一位局領導的問話,她也看到了許建東,僅僅隻是瞄了一眼,隨即飛快地轉移視線,繼續回答局長的問題。

許建東假裝看向別處,可是耳朵卻用力地伸過去。

“局長,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這裏,接著就有警察衝進來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歐陽嘉的聲音很虛弱。

“那你知道是誰襲擊了你嗎?”局長問。

歐陽嘉點點頭,“是重案隊的民警葛艾青,他用乙醚把我迷昏後,從賽文路帶到這裏。”

葛艾青?怎麼這件案子裏麵還有葛艾青?許建東正在發愣,林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看看地上趴著的這具屍體是誰?”

一位法醫將地上俯趴著的一具屍體小心翼翼地翻過來,屍體胸前的大衣被自己的血浸透了。許建東的嗓子像被誰掐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他是誰?”林局追問。

“是老張。”許建東低下頭。

“好,你可以出去了。”

許建東出門前,好奇心又驅使他回頭仔細瞄了一眼室內的情景,隻見幾個局長圍著客廳的那台電腦,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什麼內存卡。

林局長拉了一下許建東,示意他趕緊下樓。

小區樓下,林局長拍了拍許建東的肩膀,歎了口氣:“小許,不是我批評你,這個案子你們重案隊有三個人被卷進來,你身為中隊長卻毫不知情,你這個中隊長是怎麼當的?”

“林局,我辜負了領導的信任,我有責任!”許建東慚愧地抬不起頭。

“好了,我請示了局長,從現在開始,你休假吧!過完年再上班。不過你最好別亂跑,你要隨時接受組織的問話。”

離開之前,許建東抬頭望了眼這棟居民樓,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感覺這棟十二層高的樓正向他壓下來,他想逃,卻挪不開腳步。突然,手機響了,是他手下的民警李寧。

“許隊,不好了!”李寧的話裏透著驚慌,他向來穩重,驚慌這種表情從來沒有在他臉上出現過。

“如果是老張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許建東掏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好不容易擦出一顆火星。

“不是老張,是孫保軍。”

掛斷電話的時候,那根未點燃的香煙悄無聲息地掉在地上。許建東久久回不過神,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當許建東趕到警局對麵的小公園時,這裏已經被一圈黃色的警戒線圍了起來。公園中央是一座音樂噴泉,隻有夏天和秋天的時候才會噴水,冬天它是幹涸的。

孫保軍冰凍的屍體就坐在那裏,赤身裸體,他的臉皮被人剝去,一把鋒利的刀劃開他的喉嚨,鮮血沿著他的胸膛和肚皮淌下,染紅了噴泉周圍的土地。他的血,仍然像他死亡時那麼鮮豔,因為結了冰。

他所有的血都流幹了。

“誰報的案?”許建東問。

“一位晨跑的老人,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回過神,一直在說胡話。”李寧說,“從腳印看,孫保軍最後是光著腳走到這裏的,昨晚氣溫是零下十度。我不敢相信,那麼冷的天,他自己脫去鞋子和衣服,光著腳走了大概二十步,筆直地走向噴泉,也就是他被切開喉嚨的地方。”

“如果有人拿槍或者鋒利的手術刀抵著你的脖子,你就不必詫異了。”許建東終於用那隻該死的打火機點燃了一根香煙。

“為什麼他不逃跑呢?”李寧問。

許建東沉默地吸煙,坦白說,他也無法理解這位支隊長的心態,他不明白,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警察,孫保軍為何那麼順從,他為什麼不反抗,難道凶手讓他害怕得失去了理智?在這種地方,這麼冷的天氣,不論為了什麼理由,他都不該脫光衣服。

看得出來,他完全在凶手的掌控之下。凶手把他帶到這裏,要他脫去衣服,他就照做了,沒有掙紮的跡象,沒有逃跑的意思,沒有反抗的痕跡。

“是啊!他為什麼不逃呢?”許建東自言自語,蹲下身,觀察地上的腳印。凶手似乎毫不在乎是否留下腳印,也不在意警察會循著他在公園留下的蹤跡追查。

“凶手根本就不在乎。”李寧憤憤地說,“他不相信我們能抓到他。”

許建東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昏倒,那一瞬間,他勉強穩住自己,忽然覺得後背冰冷,眼前一片漆黑。

孫保軍的慘死,使得刑警支隊籠罩在一大片不祥的陰影中。

很快,公檢法一把手齊聚孫保軍的辦公室,專案組的民警幾乎把整個辦公室翻了個遍,孫保軍的個人物品堆滿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