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總是想起那個女人。
我得去看看她。
還好。
那女人還活著,甚至她說的那個老槐樹下的老頭也還活著。
佛也是個老頭。
兩個老頭在枝疏葉稀的樹底下擺了一盤棋。
佛平時哪有工夫下棋喲,所以他的棋藝並不好,基本算得上臭棋簍子。
遇到這樣的對手,老頭高興壞了。
佛錯走了一著,想悔棋重來。
老頭瞪圓了眼,擺出一副要拚命的樣子。
佛忍不住心裏好笑,他一直對自己的信眾講放下即可成佛,現在看來,有些事,堅持著,不也是佛嗎?
連贏三局,老頭眉開眼笑,拉住佛要去自己家喝兩杯。
唉,佛想想,不肯去。
不喝酒,你總得吃飯吧,你總得找個地方睡下來解解乏嗎?
佛說我就在這樹底下好了。
佛在心裏說我在等那個女人呢。
他知道那女人會來。
果然,那女人點了一盞燈遞過來了。
那女人看了看佛,說你好像是我見過的某個人。
佛笑笑——這一回,他笑的目的很明確。
佛說,你好好想想,也許你能記得我。
那女人放下燈說想不起來了呀。
再想想,也許能想起來呢。
我不想煩那個神。
佛一下子很失望,他說謝謝你送來的燈,不過它對我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呀。
它對我有用處。
那女人理了一下已經開始花白了的頭發說。
我在家裏遠遠地看到這裏有光亮,就會明白我給您送了燈。
我的心就安穩了。
那女人說。
那女人走了。
佛有個怪脾氣,自己說一句話能讓人揣摩半天,別人的話,他也能揣摩半天。
他在揣摩這女人的這句話是不是別有深意呢?
佛忘記了來的目的——他是來賜福給這女人的。
他細細參悟著女人的這句話。
這個時候雞喔喔喔地叫了。
雄雞一唱天下白。
佛起身去吹燈,噗,那一盞燈,竟沒被吹滅。
噗——,佛又用力地吹一口。
還沒被吹滅。
佛愣了愣,雙手合十,對著那燈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