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嬸都四十多歲的人了,別人這樣叫,她能不臉紅?
趕緊穿了衣服開了門,說你個死鬼,也不睡個安生的午覺,喊田妮兒做什麼——她出去玩兒了。
田嬸的女兒今年整十八,也叫田妮兒。
錢大寶子說我不是找你女兒,我是找你的——你家的那塊撂荒地我相中了,想挖開看看。
田裏麵,真的有“寶”?
田嬸很好奇,她可是沒想起來這個時候該跟錢大寶子“談盤子”講價錢)。
有寶,肯定有寶,錢大寶子說,這個寶太大了,我一個人消受不起,所以,我也不跟你立啥文書了——你出地,我出人,挖出的寶,咱平分。
也不等田嬸答應,錢大寶子一顛一顛地走了。
走出去老遠,錢大寶子又回過頭來,說:沒事的時候到地裏陪我嘮個嗑解解乏,每天三頓飯你也得供——我在田裏吃。
一般的“寶”,對錢大寶子這樣精壯的漢子來說也就是一兩天的工夫,可是田嬸家地裏的“寶”好多天也沒挖出來。
會不會是你錢大寶子走眼了哦?
偶爾有人圍觀,總這樣問。
不會,錢大寶子頭也不抬,一鍬一鍬的土從很深的坑裏飛上來,落下來就發出“咚”的一聲響。
田嬸不說話,靜靜地陪著圍觀的人望著坑裏的錢大寶子。
雖然有太陽照著,可是缽池山的冬天依然很冷。
圍觀的人看看藍布手巾包頭的田嬸,又看看渾身熱氣騰騰的錢大寶子,忽然醒悟過來,說大寶子你好好挖吧,這地氣我也望出來了,該你這光棍漢兒發財。
錢大寶子嘿嘿地笑,說我要是得了寶,肯定請你喝酒。
不再有人去看錢大寶子挖寶。
田嬸說別挖了吧,這田裏,哪有寶呀?
錢大寶子笑笑,把手中的鐵鍬放在屁股下坐定,說那我歇會兒,正好吃你帶來的午飯——你也下來,這坑裏,可是很暖和的呢。
田嬸猶豫了一下,坑太深,她不敢跳。
錢大寶子說你跳吧,坑裏的是暄土,很軟乎的。
田嬸閉上眼一跳,錢大寶子趕緊迎上去,一把托住她的身子。
田野裏的風呼呼地四下裏闖,卻闖不到坑裏去。
坑裏有淡淡的太陽,暖和和的。
很早,田嬸就做了飯,遞給挖寶的錢大寶子。
很晚,才急匆匆地回來。
田妮兒就問,娘,田裏真的有寶嗎?
田嬸的臉一紅,說也許有吧,這個錢大寶子,這幾天挖得可起勁兒了。
田妮兒說那你可得看緊點,我看這錢大寶子不是個好東西,精得很哩,沒準兒趁你不提防,把寶偷偷取走了。
田嬸說我知道呢。
田妮兒總是不放心錢大寶子。
她除了跟田嬸說,還跟王炮說。
王炮想了想說,這個錢大寶子還真看不出哪裏有好人的樣子,白天你娘看著,晚上呢,咱去看著吧。
田妮兒打了王炮一下說,那你可得老實點。
王炮嘿嘿笑著說我老實,你就不老實了。
田妮兒搡了王炮一下,也嘿嘿地笑了。
兩個人白亮亮的牙齒在冬日的陽光下格外耀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