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盆裏的井水早就不涼了。
小翠還想轉一轉,哪怕再賣出一碗,她都是賺的了。
走過一個人的身邊,她又敲了一下竹筒。
那個人回頭望了一下,又把頭縮回陰涼裏去了。
一隻大黃狗在樹蔭下伸著紅彤彤的舌頭,舌尖,有大滴大滴的口水。
看來這個人是不會買她的涼粉了。
她走出去很遠,那個人忽然喊住了她。
那個人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又多出了幾個人。
“我們買涼粉吃。”那個人說。
好像有七八個人,都是三十多歲的樣子。
都是一臉的壞笑。
小翠不怕:大白天的,他們敢怎麼樣?
找個樹蔭準備放下擔子。
“哎,我說,這棵樹這麼小,你就別跟我們搶陰涼了。”
那幾個人把她往太陽底下攆。
反正曬不死人。
小翠放下擔子,分碗,淋麻油,撒蒜花。
幾個人吃得很慢,一邊吃,一邊拿眼看小翠。
是不是成心想看她被大太陽曬的狼狽樣?
不管那麼多,雖然滿頭滿臉的汗,可是小翠心裏在偷偷地計算著:
八碗,扣除成本,她能賺到五塊錢了。
那些人吃完了碗裏的涼粉,相互擠擠眼,竟然還要吃一碗。
真的嗎?
小翠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放心,我們給你錢的,”其中的一個人掏出錢來。
小翠收了錢,心裏安定多了。
“小翠,別賣了。”
不知什麼時候,樹青出現在他身後。
小翠朝樹青擠擠眼,手裏忙著用竹刀將涼粉切碎裝碗。
這些涼粉,再過一會兒可就要真的“僵”了,小翠可不想失去這個好機會。
“這些涼粉,我一個人全買了。”
樹青從懷裏掏出許多毛票,一腳將那些涼粉全部踩碎,然後怒氣衝衝地瞪著那些人。
那些人一哄而散。
多年以後,當樹青和小翠結了婚,有一天晚上,小翠問:“那錢,你當時不是要給娘抓藥的嗎,怎麼發神經全買了涼粉?”
樹青就是不說話。
但是小翠又說我雖然不知為什麼,但從你買涼粉那天起,我就決定這輩子跟定你了。
樹青嘿嘿地笑,他把那個秘密一直埋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