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說,這是個民窯出的罐,民窯的彩繪圖的就是個熱鬧和喜慶,一般不太計較畫麵搭配是不是合理。
後來沈先生才知道,這個秦素娥,還兼著一個古玩協會的副理事的閑職。
有時候,秦素娥也會帶一點自己收藏的東西來和沈先生交流。
有一次,帶了個鈞窯的筆洗,沈先生看了半天,認定是個好東西。
秦素娥就不露聲地笑笑,說這個東西我收了好些年,感覺釉下得太硬,不太像鈞窯的特點,沈先生你要是認定自己不會看走眼,我想換您那個大罐。
沈先生笑笑,那個大罐,他一直不敢斷定它的真偽,現在秦素娥提出來交換,他還真拿不定主意——如果真的是個贗品,他會覺得過意不去的。
這件事發生在沈先生開專欄一年之後,雖然沈先生沒有明確表態,但是秦素娥已然把自己當做未婚妻看待了。
給沈先生做了午飯,留下那個筆洗,硬要取走那個大罐。
沈先生找了些報紙把大罐包好,送出學院的大門,又不忘對正往三輪車裏坐的秦素娥說,我們的這次交換是不作數的——你隨時都可以取回那個筆洗。
一晃,兩年過去了。
沈先生出了一回差。
秦素娥忙前忙後地為他張羅了一大堆東西。
沈先生嫌煩——也就是一星期時間,哪需要帶那麼多東西?
可是秦素娥說這些東西也不要他提著,還是多準備點好。
那個大包,秦素娥幫他塞進車廂。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沈先生想,回來後要好好跟兒子談談他和秦素娥的婚事了。
到外地開了幾個講座,別的時間就在賓館裏看電視。
雖然在外地,沈先生還是想看看他那個城市的衛星頻道。
有一天晚上,沈先生忽然看到中央電視台尋寶欄目組到了他生活的那個城市錄製節目。
他看見了自己的那個大罐。
沈先生睜大了眼睛。
專家看了半天,鑒定為真品。
一個年輕的姑娘眉眼兒很像秦素娥的樣子,她是持寶人,逼著專家問能值多少錢。
沈先生忽然覺得很沒意思,他關了電視——以前,他很喜歡看這類節目的。
過了沒多久,沈先生的手機“滴”地響了一下。
是秦素娥發來的短信,告訴他那個大罐是真的,很值錢。
沈先生看也沒看,就回過去一條短信:我收藏那個大罐,隻是因為喜歡,這麼多年一直沒想過它能值多少錢。
想一想,他又發過去一條短信:報紙上的專欄就不開了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