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在陰冷的畫室裏(1)(3 / 3)

上麵這些文字,分別寫到《國統區黑白木刻》一書的第57頁、58頁、59頁、60頁圖畫下麵的空白處,他為什麼把這些文字,寫在一本64開的幾張很少空白的木刻圖下麵呢?這些隨意的、即興的、沒有目的的文字,很可能是他隨手從身邊抓起的一本書上記下的。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寫的這些文字,那個叫桂舒的女性能看得到嗎?還有黃秋雨隨手寫在其它書籍上的文字,他怎麼才能讓她看到這些表達情感的文字呢?這個拒絕使用電腦的人,會重新在信紙上抄寫一遍嗎?這很難說。但無論如何,這些信已經證明了黃秋雨和這個女性之間的曖昧關係。

在一本名叫《耶路撒冷3000年·石與靈》的書籍的環襯上,我再次看到了黃秋雨的簽名,購買那本書籍的日期是2003年8月。在書籍封麵的回口上,我看到了簽名反印上去的墨跡。可能是倉促,在簽名的墨水還沒有幹的時候,他就把書合上了。是在什麼樣的情景下,使這個在藝術上一向追求完善的人,忽視了這個細節呢?我翻過環襯後頁的那幅手繪的“耶路撒冷地圖”,在扉頁前麵的那頁土黃色的空白紙上,是黃秋雨留下的文字:

桂舒:你知道嗎?往往是黃昏的時候,我就突然有一種見到你的渴望。那種渴望使我焦躁,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放下手裏的畫筆,不顧一切地走出畫室,沿著潁河往東走,然後再穿過朦朧的街道,穿過陌生的人群來到你家的樓下,市委家屬院?看著你家已經亮起的燈光,我久久地站在黑暗裏,渴望著能從窗口看到你的身影。風從我的耳邊滑過,我在越來越亮的燈光裏,越來越孤獨,我在越來越深的夜色裏,變得越來越矮小,我就那樣固執地站在黑夜裏思念你,一直看著你家的窗子一個一個地暗下去,我才漫漫地轉身離開。我重新回到潁河邊,沿著河岸無目的的行走,有時候,我在河邊一坐就到深夜。有時候,我就會來到橋上,是大閘的橋上,還是中州路的橋上?我扶著橋欄杆站在那裏,望著橋下流淌的河水,思念的痛苦折磨著我,我的手抓住橋欄杆一下一下地用力,我用腳踢打下麵的欄杆,小妹,我刻骨地想你,想得沒辦法,有時候,我就想從這橋上翻身跳下去,永遠解脫。他真的有過自殺的念頭?小妹,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人從河裏打撈上來,你可別怪我,我真的難以忍受。有一天我真的被人從河裏打撈上來?他真的會自殺?我知道,人的一生有著太多的遺憾,人,尤其是我,要含著熱淚來麵對這遺憾。

不可能就這樣結束了,因為他還沒有寫完這張土黃色的書紙,沒有標點符號,怎麼就完了呢?這麼一個處在痛苦中的人,如果有話要說,紙還沒有用完呀,為什麼就不寫了?

我往下翻找著。因為這本書裏,有大量的關於耶路撒冷的曆史圖片,所以,書麵豎排的三分之二,都被留下來專門用來排印圖的說明文字,這樣在沒有圖片說明的頁碼處,就留下了空白。我希望能在那些空白處,再次看到黃秋雨那些痛苦的文字。可意外的是,我卻在第174頁、175頁,還有178頁的那三分之一的空白處,看到了黃秋雨的一首詩:

你,或許我

是一棵樹

請把你的根

紮進我的土壤裏

有水和空氣

把我們的骨肉連在一起

從此不要分離

你潔白的花

在我的頭頂

如你的眼睛

鍾情地閃來閃去

可我卻不能擁抱你

隻有花殘飄落的時刻

我才能暗暗地哭泣

請不要再給空氣

即使給我

我也拒絕呼吸

請不要給我水分

即使給我

我也拒絕吸取

請你讓我死去

隻有死

我才能被埋進土壤裏

你,或許我

是一棵樹

讓你或我的屍體

在你的根係裏腐化

變成營養進入你的身體

從詩的內容上來看,這首詩應該是承接黃秋雨寫在環襯頁前麵文字的,在第174頁,我看到黃秋雨把一些文字用曲線劃住了:

哭牆(或“所羅門之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