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套兩室一廳的居室裏,我們進行了仔細的搜查,像我們對那個為我們開門的女人的調查一樣,我們沒有一丁點的收獲。在陸軍的住所,我們沒有找到一點和黃秋雨命案有關的證據,既沒有找到黃秋雨被盜的日記,也沒有見到黃秋雨被盜的油畫作品。
那個仍然惺忪著眼睛的女人說,他從來不往家裏拿東西,就那個窮單位,有啥東西往家裏拿呀?他有啥本事?他就會在電腦上偷菜!
江局長把黃秋雨丟失的手機放在了她的麵前,這部電話,是不是他拿回來的?
是呀。他拿回來的時候說,不知道是誰忘在服務台上的。說如果有人找,還要還給人家。
在我們往大閘開進的時候,那個身著軍大衣,坐在賓館服務台裏的電腦前偷菜的禿頂男人,在我的眼前晃動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江局長的手機響了,喂……江局長一邊接聽,他的目光一邊掃著車外不停地閃過的空無一人的街道,說。
江局長通話的風格,曆來都是這樣簡短,他說,什麼?被車撞了?……人呢?……我馬上就到!
江局長在收掉電話的同時說,麻煩來了。
這是江局長在接到命案時,常用的一句口頭語。在射進車內時明時暗的路燈的光亮裏,江局長看了我一眼,但是他沒有再說話。當我們的車子鳴著警笛,在大閘南邊的管理處大門前停下來的時候,那裏已經停下了一輛警車。在明亮的車燈的照耀下,我們看到,在管理處大門北邊約有五十米的水泥路上,橫躺著一個身穿軍大衣,麵容血肉模糊的人,但是,從他那禿禿的頭頂上,我一下就認出那個人是陸軍,我們正在抓捕的人。
怎麼回事?江局長看著一邊的董延吉說。
我們一直在監視他,他也一直坐在電腦前打遊戲,就在十五分鍾前,他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在監視器裏,我看他拿起電話說了幾句,然後放下電話就往外走。等我們從二樓追出來,看到他正小跑著往大門口去,他一邊跑還一邊往後慌裏慌張地看著,我們遠遠地看著他跑出管理處的大門,就有一輛轎車亮著燈飛快地開過來,他站在路邊朝那輛開過來的轎車打著手勢,可是誰也沒想到,那輛轎車朝他撞過去,我們就聽咚的一聲響,等我們從大門裏跑過來的時候,他就躺在地上,那輛撞人的轎車,在逃走的時候,車輪是從他的身上軋過去的。
是什麼車?
好像是一輛黑色的轎車,等我追過來的時候,那輛肇事轎車已經開到閘橋的中央,沒法看清。
哦……江局長朝被路燈照亮的閘橋看一眼,又把目光收回來,就在這時,從我們剛才駛來的方向,響起了120救護車有節奏的笛鳴。
我伸手卡了卡了腦門,轉過身來,潁河大閘管理處那幢六層灰色建築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可遺憾的是,從我現在站立的角度,無法看到黃秋雨那在六樓上畫室的窗子。
3月8日,淩晨1點40分,當我再次來到潁河管理處賓館大廳裏的時候,服務台裏空無一人。我推開服務台的門擋走進去,在那個禿頂男人半個小時前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可能是匆忙,那部剛才被他使用過的電話,沒有壓好。我拿起話筒看了一眼,隱約還能聽到從話筒裏傳來的有節奏的蜂鳴。就在我放下話筒的時候,我碰到了電腦邊上的那盤黃銅鑰匙。我回頭朝空蕩的賓館大廳看了一眼,手卻摸住到了電腦鍵盤邊上的鼠標。我晃了一下,處在待機狀態的電腦屏幕,又亮了。在電腦的桌麵上,我看到的是,那個禿頂男人突然間停止下來的偷菜遊戲。
這個時候,誰打來的電話?是小範。小範在電話裏告訴我,那個名叫陸軍的禿頂男人,在前往錦城人民醫院急救的路上,不治身忘。
我收住電話,伸手從桌子上拿起那盤黃銅鑰匙,那串黃銅鑰匙在寂靜而寒冷的冬夜裏,發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響。他接到的是誰打進來的電話?他為什麼朝那輛黑色的肇事車招手?是他們事先有約?有預約可能就是熟人,可是,那輛黑色的轎車為什麼要撞他?很顯然,這個禿頂男人死於謀殺。謀殺?為什麼要謀殺?這謀殺和黃秋雨畫室裏丟失的東西有關?是那些日記?一切都顯現出蓄謀的跡象。是蓄謀。這個想法隨著那串黃銅鑰匙刺耳的聲響,再次從我的腦海裏蹦出來。一切都顯現出蓄謀的跡象。如果打到黃秋雨電話裏的人是陸軍的話,那麼,打給陸軍電話的這個人,又是誰呢?這個謀殺者,他是誰呢?
黃秋雨,黃秋雨……你知道嗎,這一切都可能是有蓄謀的,或許,這蓄謀從兩年前的那場車禍就已經開始了。我拿起手機,我要給小範一個電話,我要讓他準備提取陸軍的DNA,我必須這樣做,我強烈的預感到,從兩年前的那場車禍,一直到剛剛發生的車禍,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預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