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係的課程裏,最讓我不感興趣的是語言學的課程,不但不感興趣,而且頭疼。《現代漢語》光是音標我就沒法學,把一個發音掰成八瓣來一一分類,對於一個連普通話都說不清楚的南方人來說,無異於登天。大一的時候,我們有普通話達標測試,也是《現代漢語》老師,安詳地坐在我麵前,讓我讀一段報紙新聞。我讀著讀著他就皺起眉頭,這件事讓他挺頭疼的,於是他問我是哪裏人。我說,是福建。他歎了口氣,說,那就算過了吧。後來我才知道,對於福建和廣東人,一律開綠燈,先天不足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像《語音學基礎》、《索緒爾語言學理論》等等,都是我逃課的首選對象。我不知道這些玩意兒學了以後,未來生活中什麼時候能用得上。我唯一的目標就是把學分通過,因此首要的問題是,你考試的時候,必須坐在一個對此頗有心得的學生身邊。
既然語言類的課程是逃課的熱門,那麼文學類的課程就不好意思逃了,否則上個大學一點交代都沒有。文學類的課程好歹聽得懂,重要的是看哪個老師講得生動有趣,講得好的給麵子,對書本生搬硬套的照樣不給麵子。
應該說,李向陽博士的當代文學課本來是我最歡迎的課程之一,但後來漸漸淪為平庸。因為他那套文學大師排行榜說完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新東西了,又陷入了文學階級論的套路。對於大學的課本,我覺得總體上比較過時,主導思想中透露出陳腐的、老一代作家所遵循的革命文學的審美,這會給學生的求真求實帶來副作用。因此我對課本心存警惕。
由於家教忙碌,我對李向陽博士的逃課更勤快些。當然,這不是個別現象,他的課本來就不受歡迎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逃課的理由。有時候我會讓凱子替我擋一擋,他表麵上答應了,實際上未必,因為課堂不是飯堂,也不是可以睡得很舒服的地方。
有一次我發了惻隱之心,覺得好久沒有上李向陽博士的課了,連他那張三四十歲的娃娃臉我都有點模糊了,作為一個學生,如果連老師都不認得,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