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後(2 / 2)

可如今的局勢由不得他不插手,若真冷眼旁觀,之後再想補救也晚了。

倒是也有法子來消弭如今這焦躁的情緒,但如今用不得。因為習若雲已經嫁給他了,就在他院子裏。

他若是去十三衛的黑牢裏,親自拷問了人犯之後回去,定然來不及沐浴更衣洗去一身血腥氣就會被發現了。但若是一夜不露麵,她會怎麼想?

越是胡思亂想,頭便越是疼。

白天早些時候下的雪落在地上存不住化了,如今天色漸暗,四圍也越發冷了,那雪水便又重新凝成了冰。被馬蹄踏過車輪碾過,碎的不平整,又再一次凍上。如同傷疤結痂了被撕裂,再一次結痂一般的凹凸不平。

“今年金陵可真冷啊……好在那丫頭是北方來的,不然還真怕她不習慣。”口裏這樣念著,楚淩越在車中斜倚著假寐,眼睛雖然閉著,意識卻清晰的很,想睡都睡不著。

素來少眠,醉酒尤甚。

楚淩越下了馬車後,仍舊是吹著風回了引鳳閣。天已經全黑了,隻有正廳裏燈還亮著,他推門進去,就見習若雲在燈下手裏捧著話本子,看的聚精會神。

習若雲聽到開門聲,抬頭才發現是楚二回來了。

這引鳳閣仿若根本就沒有高門大院的規矩,楚二來往進出的時候,底下的人也從不通報。

習若雲是早就習慣了的——畢竟之前她住在聽雨閣的時候,楚淩越每次來,也沒見他等著人通報才往裏闖。當時她是覺著對方故意折辱她,搬過來之後才知道,這根本就是骨子裏的習慣。

楚淩越看著和平日沒什麼不一樣,但是一靠近,習若雲便嗅到了濃重的酒氣。

不光是酒,還有廉價濃烈的脂粉味。

雖然知道他是應酬,有些事也不得不去那種地方,習若雲心內還是有那麼些不痛快的。

不過這種不痛快的程度很輕,輕到並不值得特意拿出來說。她淺笑著放下書迎上去道:“回來了?”

“嗯,你今日如何,沒遇到什麼礙眼的人罷?”

習若雲知道他指的大約是五皇子,眨了眨眼道:“一切都同你說的一般,十分順利,我回來的也早,隻是中間遇到了四皇子,他還提起說之前來喝過咱們的喜酒。”

楚淩越倒是沒料到習若雲會見著這一位,他雖然眼線無處不在,但也沒到可以隨時掌握皇子們一舉一動的程度。

不過那位四皇子在宮內的表現一直都老實的很,大約不需要擔心什麼。

“不用理他。”

“嗯,不過是碰巧在元華殿門口遇見罷了。”

習若雲這樣說了一句,見楚淩越沒有要去沐浴更衣的意思,便問道:“你這是,還要出門嗎?”

“不去。”他的麵色淡淡的,見習若雲點了點頭,回身去拿方才正在看的話本子,似乎是不耐煩喊丫鬟來收,要自己送回書房去。

楚淩越突然覺著心頭被火燎了一下,一把將習若雲拽到了懷裏。

“你就不問問為夫去了那兒,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麼嗎?”

習若雲被他這一下唬了一跳,見他目光澄明,眼底的危險意味濃的讓人想裝作看不到都難,絲毫連想不到這人是在撒酒瘋,眉心便蹙了起來。

“你跟誰應酬我又沒興趣,原本朝堂上的事兒我便不想知道。”

“所以就連我去找了誰,是不是去尋花問柳,你壓根都不放在心上,嗯?”

習若雲愣了一下,她其實……是有那麼點在意的。

雖然早就知道楚淩越之前的風流名聲都得益於他的逢場作戲,但要說全然信任,絲毫不介懷,這話是說的有些大了。

她的從容,隻是因著自己尚且有退路——反正她在重生伊始,便想過若是這輩子就幹脆不嫁人了該如何,若是隨便找個老實穩當,但卻不曾讓她心動的人搭夥過一輩子日子又該如何。

所以若是楚淩越厭棄她了,隻要別將她丟到那些手段一個賽一個高的女子堆中整日勾心鬥角,能痛痛快快與她和離,那對她而言不過就是回到了遠點——甚至比回到原點還好些,畢竟和離或者寡居的女子是有權力自己經營產業的,習家那些渾身都帶著腐朽氣味的老頭子再覬覦也名不正言不順了。

她的片刻沉默,讓身後的人雙眸染上了戾氣。

“我知道了,你恨不得我每日在外頭忙,不回來打攪你的清淨,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