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約定吧①(3 / 3)

他神情冰冷嘲弄:“我看見,我所謂的父親,掐著他現任妻子的脖子,扯著她的頭發往牆上撞,任憑她怎麼求饒,怎麼哭喊,都沒用。”

透過略開的門縫,他看見他父親在罵她,打她,踢她,砸了一地的破碎。

而他目睹事情的發生,也不過是在兩個月前。

宋暖的心髒忽地揪緊,張了張嘴,湧上恐懼。

捏緊指甲蓋的動作泄露了她的驚顫不安,賀離看在眼裏,印證她此刻的所想:“你也不敢相信吧,賀東臨,其實是個家暴的人渣。”

施暴多年,無人知曉。

“我以為那個女人是不敢報警,結果她死活攔著不讓我去,後來我才知道,她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多可笑……”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被害者恐懼害怕所處的環境,卻又對犯罪者產生情感和依賴,甚至反過來同情施暴者。

“當年我媽頭部的創傷,也是他打的。”

“是我錯了,我知道的太晚了……”

無情的人是犯罪之人,討厭的人是可憐之人。

賀離闔了眼,眉睫之間是揮之不去的寒厲。

所以他,賀東臨是死有餘辜。

在毆打現任妻子時摔倒,重創了頭部,手術後還是沒躲過突發性腦溢血死亡,那是他的報應,是他欠他母親的。

他一直以為,他父親隻是太過無情,離婚也隻是感情不合,誰知道,隱藏在黑暗裏十年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現在賀東臨死了,至死也沒能見到自己兒子最後一麵。

也許人在經曆過一次死亡後,總會在尚還彌留之際幡然醒悟前半生的種種,所以那場手術後,他給賀離寫了一封信。

那是作惡者的悔悟,原諒?還是繼續憎恨?

如果他默默無聞地死掉,賀離心裏大概不會起半點波瀾,因為他對父親的概念是那麼疏離和陌生。

但那封揚言著父愛情真的信,那封訴苦自己精神疾病的信,成了留給賀離錮心的銬鐐。

世界崩塌是什麼樣的感覺?

就是當你自以為事實如此,卻又不斷地反轉,反轉,再反轉,最後恨不得,愛不得,因為留在世上的就隻剩下你一個人了。

賀離想,如果他的身子也一點一點地冰涼下去,是否也是一種解脫……

他閉眼淪陷在的破敗殘喘的思緒裏。

沉淪吧,這個世界,他疲倦了……

卻突然,身上一暖,像是溺水瀕死之際有人拚命拉他上來。

賀離心間一顫,緩緩睜開眼。

是宋暖用的身子抱住了他。

宋暖俯身環抱著他的脖頸,而賀離靠躺著,臉蹭在她的頸窩。

宋暖輕輕撫著他的頭,像是在哄一個孩子,那麼溫柔。

但是她沒有話。

善和惡,哪有什麼界定,惡善都是互存的,也許那人犯的錯,做的惡,在世時該遭人唾罵,也不值得被原諒,但人死了,就是最大的因果報應。

她想,不能被仇恨束縛一生,活著的人,應該有個全新的開始。

此時此刻,一個的擁抱,比任何言語都來得有意義。

那雙柔軟的手在他淩亂的發上輕緩拍撫,他被女孩半抱在懷裏,那麼溫暖。

恍惚間讓他覺得,這不是荒涼肅殺的秋冬時節,而是花開萬裏的春夏時分。

靜思良久,賀離低低出聲:“佛經還什麼了?”

宋暖一怔,反應過來後心虛得不行,她就是一個門外漢,旁聽了幾回而已,哪懂什麼佛理,恰巧記得兩句罷了。

宋暖支吾了下,故作淡定,聲:“佛曰……不可。”

她略微局促尷尬地琢磨著措辭,有點可愛,可愛得像是驅散陰霾的一米陽光。

賀離低低笑了聲。

他溫燙的呼吸噴灑的側頸,宋暖突然覺得這麼抱著怪怪的,訕訕起身,鬆開了他的脖頸。

宋暖將耳邊落下的碎發別到耳後,也許是剛才的擁抱太過親密,讓她在羞澀中聲調都變得軟萌:“賀離,過去風光無限也好,不堪回首也好,你一定會有屬於自己的新征程的。”

新的征程,一定會的。

她的眸中凝結著瀲灩,賀離心中一動。

窗外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大雨,像是積蓄了一的雨水猛地從上空傾倒下來。

嘩啦啦的雨聲中。

少年,想聽歌嗎?

女孩點點頭,想。

他的聲音低磁沉緩,太容易感染人心,讓人動容。

……

JussehingIanurn,

sebdyIankiss,

Iansehingjuslikehis,

……

愛和被愛,他想要的不過是這些。

他唱完這首歌的時候,雨也漸漸停了,匆匆來去,帶走了陰沉。

常言道,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宋暖坐在他身邊,靜靜聽著。

如果可以,她想在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在他的心結上劃一個句點。

後來,宋暖在他受傷的側額貼了個創可貼,順便銷毀了那些洋酒。

她回去之前,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

那人:“噢。”

接下來幾日,賀離都沒什麼動靜。

宋暖想,他需要緩衝的時間,獨自想明白如何重新接納這個世界,所以沒去打擾他。

周六沒課。

宋暖一如往常,在寢室聽聽力,做習題,寫論文。

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

菲菲打著嗬欠,終於起床,準備和宋暖一起去食堂吃飯。

趁著她去洗漱的間隙,宋暖刷了會兒新聞資訊。

剛打開,她就怔住。

“江盛收購賀程”的新聞,宋暖一眼就瞟到了。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賀程如今沒了頂梁柱,內部股東的明爭暗鬥愈演愈烈,能在奄奄一息的時候被表姐夫家的公司收購,那賀程今後根本不愁沒發展。

隻不過唯一不同的,是賀程的控製權不再是賀家。

宋暖一時間不知道該哀歎還是該慶幸。

這時,手機有一通陌生來電。

宋暖猶疑了一下,潛意識裏覺得自己該接這通電話,鈴聲響了十來秒後,她接通了。

“你好,哪位?”

“下來。”

宋暖握著手機,電話那端傳來少年懶懶散散的嗓音,讓她倏地愣住。

宋暖不敢置信,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賀離?”

“嗯。”賀離從容不迫,似乎在笑:“我在你寢室樓下。”

宋暖更加錯愕,懵了兩秒後,忙跑到陽台往下望,三樓的高度,很容易就能看清樓下的人。

金色的陽光璀璨,灑落在地間。

樓下那個跨倚在單車上的少年耳邊握著手機,慢悠悠抬起頭,對上她投來的視線。

宋暖發著愣。

隻聽那人慢條斯理,懶聲調侃:“別發呆了妹妹,你們這兒不讓停車。”

沉澱幾日,再見時,他還是那個散漫不拘的肆意少年。

宋暖突然覺得心情都亮了幾個度。

她抿出笑意,順著他的話:“自行車……可以停……”

賀離眼尾輕眯,忍不住笑了聲:“那你預備讓我等多久啊?我有個數。”

他的手臂慵懶搭上車柄,像是真的做好了久等的準備,宋暖不禁莞爾,來了。

“哎暖暖你去哪兒?”

菲菲剛洗完臉回來,就看見宋暖穿好鞋匆匆往樓下跑。

“我有事,就不陪你吃飯了!”

菲菲:“……”

憑她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姑娘不對勁!

於是她相當有靈性地探身到陽台,果然一分鍾後,看見宋暖上前和那個等在樓下的男生交談。

又過了會兒,她震驚地看著宋暖坐上了男生的單車。

這還是她家不近男色的暖暖嗎?!

白色的單車行駛在林蔭道上。

宋暖坐在單車後座,輕捏著他的外套衣角兩邊。

樹葉的光影映成片片的斑駁,在她眼前一閃一爍。

宋暖覺得,這大約是校園裏最美的光景。

“賀離。”她甜柔輕喚。

前邊的人勾起笑痕,懶懶的:“幹嘛?”

這仿佛成了他們之間的固定句式。

宋暖隻是想叫叫他。

“唔……我們去哪兒?”

賀離低朗的嗓音和著暖陽中的清風,傳到她的耳畔:“食堂,吃飯。”

宋暖望著他的背影,淺笑:“然後呢?”

那人理所當然的語氣:“周六,補課啊。”

到這個,宋暖想起來了,嘀咕控訴:“可你明明都會……”

澄碧的晴空下,那輛白色單車不急不徐地在清淨的校園駛過。

暖冬裏的柔和日光照著他的淺褐色雙瞳,賀離悠然微眯眼眸,他臉上的傷消退了不少,但側額還貼著創可貼。

其實沒什麼傷了,但他似乎覺得這樣很酷,也可能是因為某人。

賀離漫不經心卻又透著幾分正經:“那我給你補,早點修完學分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烏拉!

你們的碼字機突然出現!

看,一點都不虐對不對,轉眼就過去了!~

【晉江文學攜手作者祝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春節假期,平安康樂!同時溫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風少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