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輪!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氣。
“就是這個封印。”巫彭蹲下去看著這個久遠的刻印,“九百年前,那個星主帶領著命輪成員,在這裏設下了結界,試圖永久地困住破軍。”他站起來,回望眾人,“如今,命輪已經被我們擊潰,讓我們回到雲荒迎接破軍,徹底粉碎這個封印吧!”
冰族的巫師們齊齊列陣,圍住了那個命輪封印,每個人的手心裏都是一片殷紅。在陣勢發動之前,他們齊齊抬頭,看了一眼西方的盡頭,似是在做無聲的告別。
迦樓羅金翅鳥發出了一陣劇烈的震動,身上所有的沙土簌簌而落,金屬機械在暗夜裏發出一聲悠長的低吟,似是漸漸醒來的獸——星槎聖女在密室內雙手合十,在破軍座前祈禱著族人的順利,直到那種奇怪的顫抖漸漸停止。
忽然間,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落了下來。
那不是金座上鮫人瀟的淚滴,而是一滴暗紅色的液體,灼熱——星槎聖女吃驚地抬起頭,看到密室金色的頂上忽然間滲出一攤暗紅,仿佛星圖一樣斑斑點點,從中心迅速地擴散到整個艙室的頂部。
那一瞬,她驚呼起來。是的……血!浸透了艙室頂部的,是血!
她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剛開始是低低的吟唱,然後聲音越來越響,竟然隱隱如雷鳴。隨著聲音的擴大,迦樓羅金翅鳥起了一種奇特的共鳴,整個金屬製成的機械開始微微地震動,仿佛隨著頭頂的聲音一起活了過來,竭力掙紮著,想要脫出什麼束縛一樣。
哢的一聲,迦樓羅猛然震動!
似有什麼在崩裂,一道強烈的光自上而下地照耀下來,在破軍的金座上投影出一個圓形的命輪形狀,開始急速地轉動——然而,隻是一瞬,那個命輪的影子轟然碎裂,四分五裂,向著四方飛出,瞬間消失。
那個刹那,她看到了整個密閉的艙室發出了奇特的亮光,所有機械在一瞬間發出了光,開始運轉,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抹去了落在上麵厚厚的九百年的灰塵,讓這蟄伏在大漠多年的巨大機械恢複了昔日的生機。
“迦樓羅金翅鳥,束縛在你身上的鎖鏈已經斬斷,請重新展開翅膀翱翔吧!”
共鳴聲裏,有低沉的祈禱傳來。星槎聖女抬起頭,看著艙室的上空——隔著厚厚的金屬,她甚至可以預知上麵正在發生的事情:那些年輕的巫師們已經橫屍滿地,用全部的靈能和鮮血作為代價,打破了這個由命輪在九百年前設下的封印!
鮮血在黃沙和金屬之上縱橫,滲透了迦樓羅上那個刻印。
“破軍啊……”她轉過頭去,再度看向金座上被冰封的人,眼裏含了熱淚,“您看到了嗎?您的族人用生命為您的歸來鋪平了道路!請您睜開眼睛,聽取我們的呼聲吧!”
那些熱血奇跡般地穿透了金屬,如雨一樣從穹頂滴落,灑滿了整個艙室,包括金座和玉階。血雨之中,仿佛聽到了她的祈禱,金座上的人忽然真的動了一下!
那一刻,星槎聖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破軍緩緩抬起了頭,睜開了湛藍色的雙眸!在他的左臂上,那層封住的冰已經越發薄了,看上去幾乎一觸即碎。他心口上那個交錯的傷痕還在,卻已經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在緩緩愈合!
“破軍……破軍!”她狂喜地低呼,想伸出手去觸摸,卻又退縮。
被封印的破軍微微地動了動,似乎想努力抬起手——然而,左手上的那枚戒指忽然間發出了一道光,將他的動作給壓了下去!
那是後土神戒。
這枚九百年前被慕湮劍聖親手戴上的神戒,居然還在竭盡全力發揮著“護”的作用,不讓這個封印破裂!
冷月高懸,沙風呼嘯。迦樓羅金翅鳥的中樞上,堆疊滿了年輕巫師的屍體——滾燙的血液在上麵縱橫流淌,形成了一個複雜而神秘的圖案。那個圖案和中心的命輪絲絲入扣,仿佛血的利齒合攏,咬住了九百年前設下的封印。
那個轉動的命輪終於徹底停止下來,金光暗淡,瞬間熄滅。
巫彭站在迦樓羅的最高處,筋疲力盡地吐出了一口氣。是的,看來,那個所謂的星主真的死了,否則這次他們也不會徹底破解了命輪設在這裏的封印,將那個神秘組織對雲荒的保護屏障徹底擊破!
他在血的結界旁屈膝跪下,伸臂將一具巫師的屍體抱了起來,躍下了迦樓羅——這些冰族裏最優秀的年輕巫師,不遠萬裏渡海而來,登上雲荒之前便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他們必將付出鮮血和生命的代價,死在這片土地上。而他們卻還是毫不猶豫地為帝國獻出了生命。
他,作為滄流的統帥,又怎能讓他們孤獨地留在這裏呢?
巫彭將那些犧牲者的屍骸一具一具從迦樓羅上搬下,放在戰車上,然後再度屈膝,在狷之原上對著迦樓羅單膝跪下,左手按在右肩,行軍人之禮。
滄流以機械立國,隻有上層階級才掌握著靈力,其中精通術法的更少,如今一下子失去了十二名最優秀的灰袍術士,幾乎耗盡了多年來培養的一半精英。
“來,堆上火,讓他們的軀體化為輕煙,升上天空吧!”
巫彭吩咐左右的戰士,拳頭握緊,眼裏露出了一絲狠意。
是的,到現在為止,這一切都和元老院所預料的一模一樣,一步一步地進行下來。如今,一切不利的外因都已經被除去,剩下的,便隻有全力以赴去戰鬥,迎接破軍的複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