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似雪淡薄的身影就要不見,她旋即邁大了步子上前跟著去,奈何人流太過擠澀,她一時隻能聽得見身側切切察察的各種聲音,唯獨沒有他的。
她記得蕭宜說過什麼。
她的命數不可更改,注定要在十七歲的大好年華,死。然後去還生生世世欠下的債與冤,誰都希望她死。
“是福……是禍?”
江遲清麗嗓音輕輕的咀嚼著這四字,忽而天真極豔的笑了起來。
她的命數是與他分不開的,這驚恐的結果突然使江遲迷茫了起來,困惑了起來,身旁紅袖招展、士子衣色風流春春琅琅。
日華灼熱的像是沸湯倒傾整個人間,而周身竟有些的哀嚎呻吟,直闖入她疼痛欲裂的腦海之中。
江遲覺得自己好像是缺了什麼東西,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但是她記不起來那是什麼,正如她總是覺得謝臨歧眼熟,但記不起來何處見過。
天祿撞開擁擠的人群,帶著她忽而朝著某個方向疾速地奔去,一切都被甩在了身後似的。
遠處一抹疏懶的雪色身影如光如耀,周身盡是冷淡暗香。
似乎是察覺到有旁的馥鬱香氣陡然闖入,那秀逸的少年郎回身,徐徐的蹙起秀麗的眉端,剔透眸珠恰如她三年之前捧過的那盞蘭燈。
可燈是冷的,一碰就會碎掉,再難找到第二隻。
他也是。
江遲垂下眼睫,忽然明白了什麼,心開始冷了起來。
有一隻巨大溫熱的狗撲進了她的懷中,伸著濕漉漉的倒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著她眼前的空氣,咧的歡樂又自在。
江遲幽幽的望著它,扶著自己的腰脊道:“你壓死我算了你,大孝兒。”
謝臨歧淡淡的挑眉,不為所動,身影依舊挺秀風華堂堂,聲如清泉擊玉石,琅琅音音。
“我隻能瞧見那煙灰飛到此處了。”
江遲咧的更開心,像是被賣了還不知道似的,“我來我來。”
謝臨歧驚詫於她這突如其來的熱情,頗有些玩味。“你想好了?”
江遲拽著賴在自己身上死重死重的狗,喪著表情道:“想好了。反正投誰都是死路一條,為什麼不找個好看點的像個人的?”
謝臨歧幽幽道:“你倒是想的開,自在。”
江遲幽幽重複:“嗯,確實自在。但我方才出府好像遇見在寧王府外的細作了。”
謝臨歧淡淡道:“喜歡?改明兒讓符鶴亭送你一個營的玩玩。”
江遲唏噓著:“我也能有這個榮幸得到世子殿下身側最為穩重厲害的符鶴亭大人的青睞麼?”
她掌下的狗已經沿著某條幽巷行了過去,謝臨歧亦是跟著,走到巷頭,方回頭。
“少扯些淡。”
江遲噢了一聲,寬大月色袖擺之間陡然飛出一絲銀色,奔向茫茫蒼青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