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雲高淡淡笑道:“你的話隻說對了一半。之所以我們以前要囤積古玩等著漲價,那是因為我們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培養一批頂級的仿製技師,光是瓷器這一項,拉坯利坯做圖施釉支燒開窯,沒有十幾年的時間熬不成好手,隻是好手還遠遠不夠,全國各地的窯場裏的好手很多,但大都是燒瓷的匠人,我們需要培養的是真正能理解瓷內涵的藝術家。我們甚至為此建立了專門的學校,經常請世界各地的陶瓷專家和藝術家到學校講課,而這單單隻是瓷器這一項而已,其他諸如銅器、書畫、玉器、木器、金銀漆器雜項等等,全都是這樣。這不僅需要時間,還需要金錢。可以這樣說,我們學校裏的每一個學生,都是大師,這些大師的天賦被我們提供的金錢、時間和文化氛圍徹底地激發出來。
“仿品仿製得夠火候,有神韻了,那就是真品,地地道道的值錢的真品。
“說句明白話,對於國內國外的收藏者來說,我們的那些大師們創造出來的作品,就是真品,哪怕製作工藝再降低兩個檔次,收藏者也決計發覺不了。收藏者花錢了,錢花得越多,他就越會堅信自己買到的是真品,他的朋友別說鑒別不出來是仿品,即便是鑒別出來了,也不敢說。到頭來收藏者的心情同買到真品的心情是完全一致的。
“以前我多次托人跟冷老爺子商量,這一行雖然前期投入較大,但以後的收益還是蠻可觀的,我想我們不應該再對立著爭奪市場,而是攜起手來,共同經營好這個市場。現在我仍想對龍姐說這句話,我們應該攜手!因為即便是我們不做仿品,市場上依然會有仿品,並且全都是一些低劣庸俗粗製濫造的仿品充斥著古玩市場,不堪入目。”
龍依依今天的嘴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刁鑽刻薄了,她看著西門雲高,眼裏流動著絲絲憐憫,她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是高才生,經營管理、市場營銷、資本運作這些你都精通。可是你錯了,你隻是一個生意人,一個隻想著把利益最大化的生意人,卻忽略了收藏的本質,或者說,你根本就不懂得收藏。不錯,收藏跟錢有關係,你沒錢的時候,收藏會激勵你,是鞭策你的動力,是你加班的目標,是你捂在懷裏最貼心的那一個願望;而等你有錢的時候,收藏會提示你緩一緩,告訴你人生的樂趣不僅僅是進取,還有家人,有朋友,有茶,有塵封多年的相冊,有兒時的興趣,有青澀的回憶。至於收藏的心境,收藏的學問,孩子,我就不跟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懂。”龍依依輕歎一聲,忽然又冷眉厲色說道,“你不懂沒關係,可你不能把你的黑手從國外伸到國內,從收藏家的保險櫃裏伸到普通收藏者的兜裏。高檔古玩的作偽自古便有,貪者上鉤,無可厚非,可你不能造出大量的價值隻有幾千元的普通古玩來蒙騙收藏者。
去年這個時候,北京、成都和廣州的拍賣公司率先出現了為數眾多造型各異的民窯瓷器,這些瓷器大都是明代天啟、崇禎年間的民窯瓷器,器具精美,價格卻很低,摻雜在其他的藝術品或是其他的古玩中拍賣,極為搶手。接著在其他一些城市的拍賣公司和古玩店裏也出現了許多這些瓷器,最高的幾萬元,最低不過的三五千元,短短幾個月便惹得眾多普通收藏者強烈追捧。我的一個夥計買了幾件這樣的瓷器,說實話,他是按著真貨買的,他說一看就是開門貨,結果被我們的鑒定師鑒定為仿品,幾件瓷器全都是仿品,並且仿製的風格、手法明顯是同一種風格。
當時我們就覺得很蹊蹺,這麼高的仿製水平,為什麼隻仿民窯,並且年代隻到了明末清初,最終分析隻有兩個原因,第一是仿製了大量這樣的瓷器,目標就是衝著普通收藏者來的。第二是做舊技術不到家,明末清初的瓷器離現在年代較近,做起舊來不像給唐宋時期的瓷器做舊那樣考究,隻能仿製到這個時期,年代再遠點,怕是會被眼尖的人看出破綻來。那時候我們猜到可能是你們做的,隻是猜測,沒有證據之前不會隨便把這個屎盆子扣到你的頭上,雖然你頭上已經光明正大頂過了無數的屎盆子。並且我們還猜測出,是不是你們很缺開襟師傅。果然,沒過多長時間,你就親自去了寶繁山莊找盧醉溪……”
西門雲高一聽盧醉溪三個字,臉色頓變,再不像剛才那樣麵帶笑容悠閑自在了,坐直了身子急促地問道:“盧醉溪,難道,難道盧醉溪是你們的開襟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