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 藍毗尼(2 / 2)

藍毗尼和菩提迦耶很像啊!都是小村落,連發音都一樣婉轉美妙。可是藍毗尼卻沒有菩提迦耶“熱鬧繁華”,略顯破敗,如果沒有人引路的話,很容易就錯過了釋迦牟尼出生的聖園。圍繞著聖園,各國的佛教機構都建造了各具特色的寺廟。我開玩笑說是各國駐藍毗尼大使館。

我們在深圳弘法寺主持修建的中華寺喝了中國茶,吃了齋飯。住持廟務的僧人極和氣,長了一雙羅漢式的長壽眉。中華寺堂廡闊大,花木扶疏,有中式園林的佳妙,甚大的廟宇,隻有九個僧人和義工在打理,裏裏外外要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要不耽誤修行,不是不辛苦的。

藍毗尼酷熱少電,物資緊缺,他們在這裏生活清減,是貨真價實的苦修,十多年了,沒有十足的向道之心是堅持不下來的。

飯後去了聖園,僧人說,他們除了早課晚課之外,每天都會到這裏來禪修打坐,繞著摩耶夫人廟遺址、聖池、阿育王的石柱頂禮,在菩提樹下禪修,覺得這是莫大的福報。

我們依循僧人日常的足跡一路行來。短暫的時光足堪珍惜,想起佛陀在這裏降生,想起佛法在這世上出現,想起有無數人無數世曆經艱難依然一心向善、專心向道,想起正法曆經了千年依然護持著眾生,這些都讓人有淚如潮。

此刻真實體會到加持,真正的加持是心與心的互證、相通,不是誰的手撫摸了誰的腦袋。再一次貼近佛陀的心,他在這裏降生,開始他人生的旅程。他舍棄世俗短暫的物欲和享樂,隻身向道,最終證得正等正覺。

我想起那傳說,按照當時迦毗羅衛國的習俗,國王的妻子摩耶夫人要回娘家待產,當她行至藍毗尼時,佛陀降生了。他身上的大智光明照耀十方世界,地湧金蓮,托起他的雙足。

傳說佛陀甫一落地,便會走路、說話。往東西南北各走了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獅子吼:“上下及四維,無能尊我者。”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這句話,便出自於此。

佛陀是一無所有的人嗎?不是。他生而貴為王子。就算是再小的國家,哪怕是一個村,保證他個人的榮華富貴是沒有問題的。他是沒有野心的人嗎?不是,他要達到的目標、要實踐的心願,勝過世間所有的帝王偉業。

此刻藍毗尼的花開得極好,火紅的合歡花在天空盛開,像天女在吟唱舞蹈。聖園中的花種類繁多,好些是我這個植物盲叫不上名字的,所以就不獻醜了。隻是我想,這聖園裏的花也似眾生,各有因緣,各顯姿態,各呈其美。

佛陀所教授的佛法,從不曾要求我們成為一模一樣的人,不是嗎?他指引我們的是走向各自的美好和盛放。

在菩提樹下打坐,觀想著荷塘生出白蓮,那蓮花上有佛有眾生,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

陽光傳枝過葉,灑在身上,那細碎浮光猶如漂移不定的心念。

眼前這一株菩提樹,是從斯裏蘭卡的菩提樹上分枝而生的,而斯裏蘭卡的那株菩提樹,是從菩提迦耶的母樹上分枝而生的。如此這般,輾轉歸來,也昭示著佛法的傳承延續。

睜開眼睛,就能看見阿育王所立的殘損石柱。佛陀圓寂二百多年後,古印度孔雀王朝第三代君主阿育王與其戒師優婆掘多等來藍毗尼巡拜佛跡,並於公元前245年建石柱紀念。阿育王石柱上刻有阿育王的敕文,證實此處確為佛陀誕生之地。

這佛教曆史上赫赫有名的護教國王,傾盡一生心力護持佛法,他在位時,組織了佛教曆史上第三次重要的結集。當時僧團人數激增,很多外道為求衣食混入僧團,不事正法,僧團中魚龍混雜,導致一些正常的僧伽管理程序和誦戒儀式不能實行。阿育王請他的老師帝須出麵宣講法義,肅清僧團,恢複了寺院的正常僧務。

第三次結集後,阿育王分派上座部的長老去各地弘揚佛教,所到一處,自成一派。這才有了後來佛教裏的經部、有部各個教派,使佛法得到更廣泛的延續和流布。

縱然我們沒有阿育王那樣的力量,仍然可以全心向善,竭力修行,不問得失,不計成敗,隻問自心。

挖掘出人人皆有的菩提心妙寶,未得令有,得而不失。

像一場夢一樣,我們在一天之內又折回加德滿都。震後的加都依舊雜亂而美貌,人情和善,是熱氣騰騰的煙火人間。

雖然成住壞空,在所難免,但我們可以無限趨近佛陀的心,追隨他的足跡。

檢視自己,是為了找到自己,成為更好的人,不是嗎?

去除執著和充滿差別概念的心,安然接納,享受當下的一切。你越強大,越能包容這世間表麵的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