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家宴。觥籌交錯之後,歌舞升平之時。
端坐在上首的梁明亮全身緊繃,神情嚴肅。而依次坐在下首的幾個人卻完全沒個正形。
在場的人已經完全了解那個錦袍玉冠的翩翩公子原型是(生理性別)女性的冷慕。頂著梁家仿佛吃了蒼蠅一樣的眼神,她笑眯眯地和候在一旁服侍的侍女打情罵俏,全無障礙。
而麵癱冰山蘇溯越,神情未變,氣質疏朗,仿若高天流雲,清雅冷冽不可觸碰。
那個不知道算不算穿著衣服的美人,從進來就以手掩麵,朱唇微露,似笑非笑,端的是無邊魅惑。
但是!——所有的一切放在別處還好,但是放在一個大家族精心準備的家宴上,冷慕你真的不是來踢館的嗎?張希林頗有些不知所措。
梁明亮歎息一聲:“我知道眾位前來是為何……”
“不是你請張公子前來的嗎?”冷慕把視線轉向他,天真地問。
梁明亮一口血梗在喉嚨裏,恨不得把這個隻會搗亂的家夥扔出去。但他終究是梁家未來的家主,幾個呼吸間就已經調整好了情緒。
他甚至帶著得體的微笑:“冷……公子說的是。在下請諸位前來,是為了說明一件事。梁家受到了威脅。至今為止經由梁家散布出去的消息,有一半,並非出自梁家的本意。”
“梁大公子好口才,就這麼輕輕鬆鬆幾句話,就像置身事外?梁家是不是太天真了點?”美人朱唇輕起,微含怒。
梁明亮長歎一聲:“這一切都是梁家造的孽,我現在坐在這裏,已經做好了為梁家贖罪的準備。”
張希林剛想說什麼,蘇溯越目光一掃,他不甘不願地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梁明亮眼眸微沉,似乎陷入了回憶中:“洛州梁家曾經出過一個天才。他驚采絕豔,文武雙全,當時是梁家真正名動天下的人物。但就是這樣一個天才,他愛上了一個暗蠱師,愛的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暗蠱師?”冷慕皺眉,剛想問什麼,卻突然跳起來,“喂,老娘的發型!”
她的頭上,準確說是玉冠頂上,出現了一隻毛茸茸的小貓,白光從它背後閃過,眾人隻覺眼前一花,似乎有什麼白亮的東西從它背上隱去。
小家夥神氣十足地在冷慕頭上踩了一圈,看到冷慕隻是縮了縮脖子,於是很滿意地趴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喲~暗蠱師,真是好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
感覺到小家夥似乎有在自己頭頂安家落戶的打算,冷慕瞪大了眼睛,趕緊伸手把它包了下來——趴在別人頭頂什麼的,這可真不是個好習慣!
小家夥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嘿,你這個賤民!快放開本殿!”
冷慕嫌棄地看了看又要伸爪子的小家夥,順手把它塞進蘇溯越懷中:“給你看著。”
蘇溯越嘴角微抽,看到小家夥心滿意足地鑽進自己的衣領,身子一扭,隻露出一雙眼睛的時候,麵癱終於有了破裂的趨勢。
美人淡淡地看了眼小家夥,輕笑:“說說吧,暗蠱師是怎麼回事?”最近老是聽到自己不熟悉的詞語,難道他已經跟世界脫節了?
“既然你們虛心求教,本殿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們吧。”蘇溯越衣領中有什麼晃了晃,估計是小家夥在甩尾巴,“自古萬物就有陰陽之分,陽清而升,陰濁而降。暗,則為陰中至陰。蠱師冠以‘暗’名,是一種分類,也是一種警示。暗蠱師心性黑暗、邪惡,殘忍噬虐,不管是對待自己的蠱蟲還是對身邊的人,他們是被唾棄的一群人,不允許生活在‘人’之中。隨著曆史的發展,這樣一群人漸漸消亡。沒想到現在還能聽見暗蠱師的說法,年輕人,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梁明亮聽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煞是精彩,最終化作一聲長歎:“當初沒有人知道她是暗蠱師,除了當時梁家的當家人。我們梁家從古至今未曾消亡,全靠天神庇佑,因此梁家人對於邪惡的氣息特別敏感。當時那位梁家的天才回家的時候,梁家家主就察覺事情不妙,卻沒想到最終會演變成那個樣子……”
“梁家不世出的天才為了那個女人被官府追殺,最後自願為她贖罪,在斷崖上自刎身亡。而那個女人,卻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不僅逃過了製裁,還被當今聖上收進後宮。”
說到這裏,冷慕的表情有些微妙——雖然父皇每隔五年都會從民間挑選秀女以充實後宮,但是什麼時候多出來這樣一個身份特殊的女子她會不知道的?
梁明亮的眼神似有似無地掃過冷慕,似乎在暗示什麼:“最後那個女人生下一個孩子,不知道是梁家那位前輩的還是皇帝陛下的,為免節外生枝,她派人把孩子送到梁家,以求保命。”
冷慕的神情微妙了:“你不會想說……那個梁雅蘭,有那麼些可能是當朝公主?”不要啊!她堅決不要和那種女人做姐妹!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