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答應了,但鄭青淵麵上還是不免帶著不滿的情緒,道,“為什麼會突然想到紅璿璣那個家夥啊?”
明明他們師兄妹在長久的分隔之後聚在一起,說說溫馨的話,講講各自的見聞,再聯絡聯絡感情,襯著漫天夕陽的紅光……
簡直完美!
這種完美的時候,說什麼紅璿璣啊!煞風景!真是煞風景!
冷慕看著他,一臉的理所當然:“看見紅色就想起紅璿璣啊。”
“……”鄭青淵最後看了眼天邊宏偉壯觀的火燒雲,起身道,“我去打點野味來,我們今晚燒烤吧。”
冷慕眼睛都亮起來了,忙不失迭地點頭:“好!”
鄭青淵笑笑,摸摸她的腦袋,縱身跳上懸崖,飛快疾馳而去。
冷慕一個人呆在石頭上,看著天邊越來越暗淡的火燒雲,不知為什麼,心頭就湧出一股難言的悲涼。
她的一生,是不是也像這火燒雲,片刻的輝煌過後,就什麼都不剩了呢?甚至於……她想到了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那根本稱不上什麼輝煌。
冷慕忍不住將自己蜷縮起來,很想不在意的,但是曲泉的話卻不受控製地在腦中一遍一遍地回響……
“你們一個個都那麼擔心冷慕,真是令人感動。但,你們擔心的,究竟是冷慕這個人,還是必須由她來完成的任務呢?要不是為了討好皇帝陛下,皇後娘娘根本不會要冷慕這個女兒,可笑的是,明明就是兩人之間關係的唯一紐帶,陛下還不喜歡她。鄭崖也是,他一開始跟著冷慕完全是因為皇後娘娘的請求,姚天礙於她皇家公主的身份不好不保護她,白竹山人也是因為明若的原因才選擇了她。若不是白竹山人的緣故,鄭青淵就不會想要保護她……你們在冷慕身邊,敢說沒有一絲一毫的目的?”
要不是這個任務,他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心疼她了?是不是,她要是沒有背負這個命運,這些愛護她守護她的人,就會轉向別人了?
冷慕忽然覺得很冷,所以她才不願意將自己的心交付出去。
如果誰都不能依靠,隻要倚靠自己就好了。世界上誰都有可能背叛,唯獨自己不會。
如果誰的溫暖到最後都會抽身離去再也不回來,那麼,她隻要能夠自己給自己溫暖就好了。她隻要自私著,隻要一個人就好了……
還說紅璿璣可憐呢,起碼紅璿璣做的事情都有目的性,他才是最強大的人呢。
明確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不抱希望,不奢求,完成任務之餘的時間和空間就完全屬於自己。
不像她,明明那麼渴求,渴求著一些東西,卻偏偏做出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那麼虛偽。直到將身邊唯一一個一直陪伴的人也推開了,才後悔莫及。
有什麼用呢?
冷慕頭一次這麼厭惡自己。
這樣軟糯沒用的自己,真是……差勁透了!
鄭青淵其實並沒有走遠,他用內力催動出自己離開的風聲之後,又悄悄拐了回來。
冷慕今天的情緒很不對勁,她雖然選擇來找自己,但已經壓抑了那麼多年的性子也不可能讓她在一朝一夕之間變得不壓抑。
他在開導完冷慕之後,就選擇讓冷慕有一個獨處的空間,本想讓這個丫頭自己想開,沒想到她反而變得更加傷心了。
鄭青淵無聲地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輕歎一聲,果斷轉身去搬救兵。
冷慕的崩潰是由誰造成的,就讓誰來彌補吧。他這個大師兄能做的幾乎都做了,總該有人負起責任。
但是,在鄭青淵找到越的時候,卻看見這個有著蘇溯越冷峻壓迫感十足的外表的家夥,正蹲在一個小巷子裏,對著一隻小貓笑得柔情萬千。
“……”鄭青淵停下腳步,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自己沒有大白天見鬼之後,輕歎一聲上前道,“你在幹什麼?”
越連頭也沒回,而是將地上那隻黃白相間的小奶貓抱了起來,一點也不介意貓爪子上沾著的點點泥水將他精致繁複的長袍弄髒。
鄭青淵有點拿不準這個家夥要幹什麼,先退開一步,道:“你知道慕兒現在……”
“她怎麼樣跟我沒關係。”越看著鄭青淵,逆光中,他似乎挑起嘴角,道,“冷慕需要的根本不是我,我不過是一個拙劣的替身,有什麼用?”
鄭青淵覺得自己的三觀被顛覆了:“你們到底……聽了誰的話啊?”
一個兩個的,明明意誌都那麼堅定,為什麼偏偏在這個問題上就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越抱著小奶貓往外走,經過鄭青淵身邊的時候,輕聲道:“聽誰說的又有什麼要緊呢?冷慕心裏怎麼想的,才是最關鍵的吧。”
鄭青淵有些莫名:“可是……”
越停下腳步,撫摸著懷中的小奶貓,眼神有些空洞的悲哀:“蘇溯越在她身邊十年,才能得到她很是勉強的認可。我呢?在她看來這樣一個鳩占鵲巢的靈魂,我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冷慕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