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殺了很多人。”楚翔坦然說,“但我保證他們都是該死的,他們不死,‘斑龍病’病毒還在那些酒吧、店鋪裏傳播,就算人傳人它毒性減弱,萬一要是不小心變異了呢?”他冷笑了一聲,“也許三五年以後,中國的土地上就能生出獅身人麵或是獅身羊麵的鬼東西來了。”
你這麼把埃及神像和凶獸群嘲了好嗎?能顯示出你以殺止殺的鬼畜救世主氣質嗎?李土芝無言以對,明明楚翔的所作所為都是偏激和犯法的,他卻能端出一股理直氣壯、咄咄逼人的氣勢來,搞得好像眾人皆醉我獨醒,世界不讓他冷笑兩聲就不行了。
“如果你隻習慣做交易,從不信任製度和警察的話,”韓旌冷靜地說,“我和你做一個交易。”他看著楚翔,“你不必懷疑我的誠意。”
楚翔眉頭揚起:“說來聽。”
“紅靈山洞窟裏的實驗具體的情況,已經複雜到你無法控製的程度。西姆森和胡穀昌彼此爭鬥,完美藥劑下落不明,你招引來的‘第三方’虎視眈眈,還有密碼組的張主任重新參與了這件事,目前是什麼情況,我們都不得而知。”韓旌說,“這不是你希望的結果,你想要複仇,想要胡穀昌付出代價,想要西姆森付出代價,但你的力量仍然不夠——這件事我幫你解決。”他目光清澈,若凝寒冰,看著楚翔,“而你——向刑偵總局自首,目前醫務組已經建立了隔離區,你如實說明情況,作為‘沃德’案的重要證人,首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楚翔嘴巴一張,還沒說話,韓旌就打斷了他:“時間不早了,今天晚上我和一隊長走一趟紅靈山洞窟。如果你還相信他,希望你盡快自首,交出資料,向總隊說明一切。”微微一頓,他補充了一句,“那可以作為物證的巨蜥,我們已經找到,它襲擊了森林公安的警員,我們也很希望能挽救一名無辜的戰友。”
“它襲擊了警員?”楚翔震驚了,“我讓她帶走的隻是一個卵……”
“它長成了成體,感染病毒的生物會進行二次生長,它們長得很快。”韓旌說,“尹竹把它泡在液氮內,可能是害怕失去證據價值,結果巨蜥在解剖台上複蘇,攻擊了警員。”他搖了搖頭,“那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剛剛參加工作,她沒做錯任何事。有很多事正在發生,而我們並不能控製。”
“我叫了邱局帶人過來。”李土芝剛剛打完電話,表情非常嚴肅,“你最好留在這裏,把你的員工全部留下接受審查——包括當年禿頭,就是張光留給你的那些人,全部留下分開審查。你的人裏麵可能不僅王磊一個有問題,不管是胡穀昌還是西姆森,現在一定要殺你滅口——而你一出事,就意味著紅靈山洞窟已經不再安全,他們肯定會撤離,我們要人贓並獲,必須馬上去把他們堵住!”
“時間有限!”韓旌說。
“馬上走!”李土芝握拳狠狠地砸在桌上,“從禿頭失蹤不見到現在,說不定已經打草驚蛇,早就準備逃竄了!”
楚翔的嘴角流下大量口水,他正沿著琴絲竹慢慢下滑,背脊彎成奇妙的弧度,手指指節變形,角質緩慢凸出。李土芝眼見不妙,知道他很快要失去理智,拉著韓旌就往下竄,鎖上通往天井的小窗戶。
在往外狂奔的路上,李土芝和韓旌都看見了飛馳而來的警車,閃爍的警燈讓他們都舒了一口氣。
他們一邊和邱添虎繼續聯係,一邊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下車,征用那輛出租車向紅靈山衝去。
紅靈山是一座非常不起眼的小山,在省內地圖上看不出有什麼特色,14號公路從它腳下經過,平日連個景點都算不上。這在深夜裏體現出前所未有的糟糕——這鬼地方沒有路燈,沒有指示牌,沒有地圖。李土芝和韓旌在淩晨零點十五分到達紅靈山,除了兩眼一抹黑,以及兩部手機鬼火似的光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百度或穀歌地圖上隻大概顯示了這裏有座山,並未標明進入軍火庫的路。
兩人在比人還高的亂草堆裏走了十分鍾,仍然找不到方向。李土芝不停地咒罵——他不記得楚翔上次帶他來走的是什麼路,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條可以通行摩托車的直路,紅靈山有一個防空洞似的隧道可以通向內部,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入口在哪裏。
韓旌不說話。
他從來沒指望過依靠李土芝的直覺找路。
草多林密,一片漆黑,要怎麼找到通向軍火庫的山洞呢?
韓旌抬頭看了一眼星星,大致分辨了一下方位,走向了14號公路所在的方向。它曾經是軍火庫,軍火庫必然要有運輸路線,14號公路應當有經過廢棄軍火庫的道路。
雖然手機地圖上沒有顯示軍火庫,卻有顯示14號公路與紅靈山的接觸點。李土芝被他帶著,在黑夜中走向14號公路。
那正是一條筆直向下的、人跡罕至的省道,兩人關閉了手機的照明,僅憑著月色在公路上走著。
“上次楚翔應該就是沿著這條路把我送進軍火庫的。”李土芝被喚起了記憶,“應該在山底下,靠近山腳下的地方有個入口,我記得向上爬樓梯爬了很久。”他正在左右亂轉,韓旌單膝跪地,仔細看了一下公路上的印記,距離楚翔把李土芝帶出來的時間並不久,堆積著塵土的道路上隱約可見摩托車的印記,畢竟這條路很少有車輛經過,平時也沒有人打掃。
兩個人沿著模糊不清的印記,遠遠地看見了一個破敗的防空洞口。
但也在這個時候,他們在公路上看見了一個人。
一輛私家車停在14號公路邊上,看起來非常普通,一個人站在車邊抽煙。如果時間不是淩晨一點的話,他看起來會非常自然,就好像隻是一次野外踏春。
周圍並沒有風景,甚至沒有一盞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