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艾利的筆記和奧利維亞的鑰匙(3 / 3)

私家車沒有開大燈,隻開著雙閃的警示燈,表示這個人並不想隱藏自己。

李土芝和韓旌同時認出了這個人。

長理生,本市警局副局長,林靜的辦公樓倉庫起火的時候,他叫人救火;王桃報警說蕭竹影失蹤的時候,他最先帶人到達了現場。

而現在他出現在市郊荒山野嶺,一條偏僻無人的公路上。

顯然這表現出之前李土芝和韓旌,包括王偉和陳淡淡對他的猜測並沒有錯,他也是知情人之一。

長理生已經五十一歲了,頭發略有稀疏,但因為養尊處優,身材和儀態都保持得不錯,有一股一望而知“社會成功人士”的氣質,看起來像是四十出頭。

他看著趁著黑夜而來的兩個年輕人,歎了口氣:“發現你們在調查沃德的時候,我就知道可能有這麼一天。”

“長局。”韓旌先問了聲好,李土芝也跟著叫了一聲,隨即他揚了揚眉毛,“不知道長局您在這件事裏又是什麼角色?您是沃德那邊的,還是您就是楚翔交易的‘對象’?”

他問得肆無忌憚,出於一種莫名其妙的對“領導”的敵意,大概是覺得這些家夥除了白領工資指手畫腳之外幾乎一無是處。

長理生看著他苦笑了聲:“你們倆打算赤手空拳就這麼進去?”他回過身看了身後的防空洞口一眼,“你們倆的一舉一動都在某些人的眼裏,尤其是你。”他回過頭來凝視著李土芝,“小李,難道你們沒有懷疑過誰能從頭到尾了解韓旌的動向、熟悉他的生活、得到他的私人賬號密碼,甚至順利假扮韓旌嗎?”

李土芝被他看得全身起了一陣寒毛:“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假扮了他?我——”他還沒來得及想出什麼語言強有力地反擊回去,就聽韓旌說:“嗯,我也很奇怪。”微微一頓,韓旌又說,“但我相信他。”

“是的,小李不可能出賣你,更不可能假扮你。”長理生說,“出賣你們的是他的手機,有人在他的手機上安裝了木馬和竊聽軟件。”

李土芝驀然翻過自己的手機,呆滯地看著這個隨身攜帶的東西:“可是我從沒有把手機借給誰……”

韓旌苦笑了聲,以李土芝的性格,東西經常到處亂扔,連他本人都曾經丟過,也許他沒有把手機主動“借給”誰,但別人要拿到他的東西做點兒手腳太容易了。他在李土芝的手機上登錄過自己的微信為李土芝繳過費,假冒他的人正是從這裏得到了他的賬號。而通過竊聽李土芝的手機,很輕易就能知道他們倆的行蹤和動向,但因為李土芝太接近他了,他本人和他的東西成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的對象。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

李土芝越看自己的手機越毛骨悚然:“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有問題?你到底是哪邊的人?”

長理生默然了很久,他說了一句答非所問的話:“蘇……王桃死了。”

“啊?”李土芝茫然,“王桃?”

“我們約好的,平安的時候,她每天打個110,我可以在係統裏看見,就知道她沒事。”長理生說。

李土芝和韓旌震驚地看著他,已經過了中年的男人表情很平靜,可能是習慣了在工作中掩飾情緒,幾乎看不出悲傷:“我救得了她一時,救不了她一世。你們找到她,處理她的後事,為她的死伸張正義,而我甚至沒有立場參與。”長理生說,“我總是覺得自己很愛她……卻不如兩個她根本不認識的年輕人,什麼也不知道,就願意為她和她的女兒、她的丈夫、朋友尋找真相。這麼多年,這個世界欠她一個公道,而我……”他的眼神溫柔而疲憊,“卻沒能給她。”

啊!這麼大個新聞!長理生是有家庭的!李土芝驚駭地看著長理生,誰都知道長局有個溫柔美貌、很有氣質的老婆,結果他居然暗戀報刊亭大媽王桃!而且人家王桃也是有老公有女兒的!這出軌出得太不地道了……

“她年輕的時候不叫王桃,”長理生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她叫蘇漸寒,是我的初戀。”他說,“我們是同學。她從安全屋逃出來的時候,我救了她,私下給她另外批了一個身份證號,違規違法我知道,如果被人發現我可能要丟官,但為了漸寒,我願意。”

這才是為什麼蘇漸寒能逃脫胡穀昌的追查,是長理生護住了她。

“也就是說關於當年MSS發生的那些事,你其實一清二楚?”韓旌並沒有被長理生的苦戀感動,眉頭微蹙,“你是不是派人偷走了林靜的照片?你在尹竹的房間裏發現了什麼?”

“是。”長理生坦誠,“我看到漸寒報警說尹竹不見了,當時就知道事情不好,帶人去看了她住的房間,將她房間裏的東西作為物證,盡可能地帶回來了。”他黯然說,“密碼照片我做得不地道,想嚇唬嚇唬林靜,我怕有人追查到漸寒身上,尹竹和楚翔這兩個孩子做的事我一直不支持。”

“也就是說你雖然知道一切,但你是個隱形的局外人。”韓旌目光犀利,盯著長理生,“你還知道什麼?王桃或尹竹曾經告訴過你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李土芝手機裏有木馬?”

“我知道很多事。”長理生說,“楚翔那孩子和別人做交易,有一幫來曆不明的人在幫他對付沃德,他已經瘋魔了,隻要能讓一切結束,他不惜任何代價——包括……包括尹竹。”長理生黯然說,“他利用KING募捐,發動了好幾個募捐任務,然後雇用了菲利斯國王的一個三人組——具體是做什麼我還沒調查清楚,但與‘菲利斯國王’有過交集的從來沒有好下場。我曾經希望他帶著尹竹和漸寒遠走高飛,忘記一切,離開中國,去其他任何地方重新開始生活。他們去了,然後又回來了,帶回來的隻有更深的仇恨和一個與‘菲利斯國王’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