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償(1 / 2)

補償

“什麼人不長眼睛,橫衝直撞,耽誤了王爺的行程,還不快滾開!”侍從的責罵更加凶狠。

穆槿寧驀地捉起裙裾,急急忙忙低下頭去,也不顧自己腳踝處隱隱作痛,隻能卑微地跑開。

在京城,貴族的馬踩死貧民,不是馬太快來勢洶洶,而是貧民不長眼睛擋路找死。

讓她滾開的時候,她該識相的滾開,否則,就要賴上一頓好打了。

“走!”

那個男人,約莫二十三四,一襲貴氣的寶藍色祥雲華服,銀冠束發,身姿挺拔,手執黑色馬鞭,日光照在他的麵容上,更顯得意氣風發。濃眉飛揚,星目凝神,他的唇稱不上豐厚,緊抿著的時候更覺得冷淡,棱角分明的麵目,隻有淡淡的疏離跟傲然。他的自負,不耐,在眼底,在微蹙的眉宇之間,呈現的淋漓盡致。

他隻是吐出這一個字,仿佛眼角餘光都懶得瞥向狼狽逃離的那個藍衣身影,揮動手中馬鞭,繼續馳騁而去,藍色衣角飛揚,隨著馬蹄踩踏而飛出的塵土,都很快消失在眾人眼前。

隻剩下馬蹄聲,仿佛還停留在她的耳畔。

在流放塞外的一開始,她也曾經想過會再見到他,但卻不曾想過是跟今日這樣的不期而遇。

他坐在馬背上,而她,跪坐在地麵。

他已經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王爺,而她,卻是毫無身份的平民百姓。

她淪落的平凡卑微到他今時今日的身份,一眼都不必看的地步了。

或許很多都改變了吧,但隻剩下一件事,從來都不曾改變過。那就是,無論昨日還是今日,還有將來,她穆槿寧都是這樣仰望著那個英俊卻又傲慢的男人。

他沒有看到她,也是好的,今日的穆槿寧,還有誰認得出來麼?

更何況,讓他看到這般的穆槿寧,她也不想。

還不如她在他的眼前淡出的好。

“寧兒,你摔疼了嗎?要買藥嗎?是不是很疼,怎麼又哭了呢?”穆峯聽到喧鬧聲,才從人群中趕回來,目光接觸到坐在胡同角落的穆槿寧,一下子急壞了,語無倫次。

她就呆坐在原地,茫茫然望著遠方的彩霞,眼底彙入一片無法控製的熾熱,崴了的腳踝也疼,胸口也疼,仿佛全身都疼得厲害。

爹爹的話提醒了她,從雜亂無章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她抹去淚水,苦苦一笑。她總是容易被那個人影響了情緒,她居然又流淚了,不是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是這樣的重遇,讓她不知不覺雙眼濡濕。

他沒想過,她有生之年還會回來吧。

不,或許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是回來,還是老死邊疆。

“爹,我們回去吧。”

穆槿寧舒展開眉峰,強忍著疼痛,朝著穆峯微笑,深深吸了一口氣,冬日的寒氣灌入體內,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許多。

抿著嘴角,她緩緩移動步伐,說服自己不疼,踩踏在地麵的右腳,似乎也沒那麼疼了。

再多難堪的遇見,也終究要消逝成過眼雲煙。

宮門外。

“爺。”

藍衣男人身邊的侍從之一王鐳從馬背躍下,直直走向黑色駿馬之下,從男人手中接過黑色馬鞭,卻看著主子遲遲不下馬背,才遲疑著問了句。“爺有心事?太後等著召見爺呢。”

男人仿佛沒有聽到侍從的詢問,視線落在遠方蒼穹之上,方才在路邊匆匆一瞥的那個身影,卻一直擾亂他的心境至今。

會是他看錯了嗎?雖然半月前皇兄已經下達聖令,恢複自由之身的罪人包括郡王府牽累到的眾人,但他從未想過,她當真還會回京。

他並不覺得京城裏還有她的眷戀。

她不該回來。

黑眸一沉,方才的冷淡化為陰鶩,他緊繃著臉,衣袖一揮,疾步走入朱紅色宮門之內,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融入黃昏的暈影之內。

他疾步穿過皇宮,俊挺的身姿步伐蒼勁,來自各個宮殿的宮女宮人止步對他行禮俯首。他,秦昊堯,是當今王爺,是皇帝麵前的紅人。雖出身並不高貴,生母也隻是當年一個小小美人,不過年幼時候便跟著皇後,因聰慧冷靜而被青睞,如今他在王朝之內擔當的角色,更是重中之重。

抬起頭,他仰望著眼前宮殿,黃昏時分的光良籠罩整座富麗堂皇的殿堂,潤央宮三個金色大字,昭顯母儀天下的威嚴。

下巴一低,他穩步踏入其內,目光落在坐在正中紅木長塌中貴氣祥和的六旬婦人,她雖然頭發斑白,卻也依舊風華不減。低頭,秦昊堯給她請安,剛要跪下,婦人笑著拂拂手,示意他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