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櫻攤牌(1 / 3)

跟沈櫻攤牌

代兒剛端來一碗紅豆米粥,麵有不安地擱置在沈櫻的麵前,自然少不了心虛。

果不其然,沈櫻瞥了一眼,將那一碗米粥推得很遠,挑眉冷眼看著低著頭的代兒,冷笑道:“大過年的,就讓我吃這種東西?”

如今代兒心中清楚,自己去廚房端菜,也要看人眼色,如今正是過年的時候,廚房原本就少了幾人,要他們除了應付日常膳食之外,還要準備沈櫻每日想吃的精致點心,他們人人都心中不滿,就差指著代兒的臉罵出聲來了。

“不,王妃,因為還未到午膳的時辰,有些菜肴還未上桌,等過半個時辰奴婢再去,你先喝點暖暖胃吧。”代兒堆著笑意,不想將此事鬧大。

“就算我可以隨便吃點,我肚裏的孩子還不要吃些好的?怕是整個王府的下人,如今都忙著討好她吧!”沈櫻一想到昨日除夕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待在錦梨園,直到天亮都不曾聽到門口有任何腳步聲,她嬌美容顏上,更多了陰沉刻薄的顏色。

“除夕夜也是在雪芙園過的?”她驀地話鋒一轉,低叱一聲,卻眼看著代兒將頭低的更低,已然是默認了。

沈櫻麵色一沉,耳畔似乎還殘留著昨夜的喧囂,鬧哄哄的讓她不得安生,她連連冷笑。“怪不得,都那麼晚了,王府裏還有炮竹聲……他們可真好啊,王爺難道把那個小野種當成是親生兒子了,一家人團圓和樂,真是難得的佳話。”

“王妃千萬別生氣難過,可不能動了胎氣……王爺過陣子,就會來看王妃的。”代兒這麼勸道,其實言不由衷,她身為下人,卻也是看著自己的主子,一錯再錯。雪芙園的主子如此平靜寬待,才是以德報怨,如今沈櫻被關在錦梨園寸步不出養胎,總也不必再卷入那些風波中,能過幾日消停的日子。

“王爺原本就記恨我狹隘心腸,從不給穆槿寧好過,更是接二連三想要設計她死,奪掉她的孩兒,如今窩藏刺客,還被當場捉了個現行,王爺還會原諒我麼?”沈櫻站起身來,金紅色的華袍,依稀看得出微凸的下腹,她麵無表情,愈發冷若冰霜。她自小就不懂要跟任何人分享,更別提是一個男人,一個夫婿。

代兒扶著沈櫻,眼眶都紅了:“王妃,別說這麼喪氣的話。”

沈櫻搖搖頭,眼底一片茫然若失:“你沒聽到那些風言風語麼?人人都說王爺要休了我!休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把她扶上王妃的位子,不是這樣嗎?”

“王爺王妃的姻緣,是皇太後皇後都看著撮合的,王爺即便有他的打算,絕不會不顧皇室顏麵。”代兒這麼說道,若是一般的婚事,興許秦王早就休了自己的主子,可這樁是金玉良緣,秦王還能休了一個懷有自己骨肉的妻子?

“可是如今太後都崩了,皇後與我向來不投機,她隻把崇寧當成自家人,我還能倚靠誰?”沈櫻轉過身去,不過一兩個月的時候,皇宮的局勢也有了變化,如今宮裏穩坐鳳位的人是皇後,而她的堂姐熙貴妃落了勢,皇後跟沈熙心有嫌隙暗中不合也是人人皆知的秘密,她如何指望皇後為自己說話?

代兒細細想著,如今沈家不比從前,但最寶貝沈櫻的,還有沈洪洲這個親爹。“不是還有老爺嗎?老爺在朝中也是有分量的人,王爺不會就此跟沈家斷絕來往交惡的。”

沈櫻麵色死白,如今被關在這個小小的院子,沈家的消息她都無法知曉。她越想越憤怒,胸口暗暗起伏:“如果沒有穆槿寧,我絕不會這般落魄。她要我難過也無可厚非,我也決不叫她好過一天!”

代兒聞到此處,心中滿是寒意,其實主子根本分辨不清,真正絕情的人,其實是王爺啊。可是主子天生任性執拗,這個牛角尖,要經過多大的教訓,才能鑽出來?

“我是八抬大轎抬來明媒正娶的秦王妃,可她居然有這般狐媚的功夫,迷得王爺把我這個正妃都忘了,連一年的除夕夜,居然也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沈櫻默默走到一旁的梳妝台前,將首飾盒打開,抽出最底層的小抽屜,那一個黃色的藥包,還靜靜躺在裏麵。她忍耐了許久,但如今實在無法忍耐了。“她不是夜夜都跟王爺翻雲覆雨,及時行樂嗎?正如娘說的,我不要她死,要她生不如死。王爺一碰她,就會痛的死去活來,我要看著她還能有多受寵,有多少能耐!”

“王妃,千萬可三思。”

代兒苦苦相求,沈櫻卻將那一包藥包塞入她的手中,淡淡說了句。“你做的幹淨點,不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呆呆望著手心處的那一個藥包,代兒滿身寒意,雖然知曉這藥死不了人,她卻還是後怕極了。

沈櫻細細想了許久,耐心囑咐代兒:“聽說雪芙園的那幾個丫鬟起的很早,明日趁著天還沒亮,你早些去,就把藥粉灑在水缸裏,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做,順道將我的早膳端過來,誰也不會懷疑到你,自然也就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

“都記住了?”沈櫻看代兒麵色難看,一手覆住她的肩頭,滿麵凝重。

代兒縮著脖子,隻能點點頭,身為沈櫻的奴婢,這一輩子,都要聽她的話,而絕不敢問是非。

穆槿寧在雪芙園等候了半響,午膳在桌上早已涼透了,正抱著念兒在一旁等候,管家前來稟告一聲,秦王今日去了別地,不回王府。

“趙嬤嬤,晚膳我也就不用了,帶著念兒去看看我爹,明日吃了飯再回來。”

穆槿寧跟趙嬤嬤交代了一句,難得秦昊堯不在王府,她也迫不及待要前往看看別院的境況,如今才是新年初始,總不能讓穆峯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別院。

“小阮小眉就讓她們回家跟家人過節,不用在屋子裏候著了,忙了一年也該放一日假。”

聽了穆槿寧的話,兩個小婢女連連叩謝,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雪兒你也回家去吧,看看奶娘,跟我問候一聲,明日晌午再回來。”雪兒聽了主子的話,也忙著收拾東西去了。

穆槿寧將眸光轉向瓊音,笑著問了一句:“瓊音跟嬤嬤,你們呢?”

“我們留在這兒就可以了。”趙嬤嬤跟瓊音相視一眼,這般回應。她們兩個在京城並無親人,在王府也算過節了。

雪兒親自將穆槿寧跟念兒送上轎子,路邊的積雪已經掃到兩邊,露出原本的青石路麵,轎子微微晃蕩著,念兒卻直覺有趣,一路上問東問西,這路上也不覺漫長。

下轎的時候,她抱著念兒,望著別院門口,門上貼了新的春聯和福字,門口掛著簇新的燈籠,圍牆看得出來是半個月前刷新過的,整個別院看著,就像裏麵住著一戶殷實之家,並不如她想象中的那麼冷清。

不過,門口站著兩位侍衛,身著秦王手下統一的裝束,跟秦王說的一樣,他是派了手下來保護穆峯,保護的另一麵,自然也就是幽禁。

她眼波一閃,平靜地走向門口,侍衛看到是她,便將雙門推開,侍從急急忙忙從大堂走了出來,看到穆槿寧來了,臉色大變,跪在地上,滿是焦急。

“奴才不知道郡主會來,沒來迎接,郡主恕罪。”

穆槿寧淡淡瞥了一眼,神色自若,粉唇輕啟。“起來吧,我也是臨時想到要來的,老爺在哪裏?”

“老爺在書房,奴才正準備端午膳給老爺,郡主跟小少爺要一起用午膳?”侍從在前麵領路,滿麵堆笑。

穆槿寧望了望念兒,想到方才為了等秦王,涼透了的飯菜誰都不曾用,如今她跟念兒都有些肚饑。

“那就端來吧。”

攙著念兒的小手,穆槿寧的腳步停在門口,輕聲交代。“待會兒見了人,一定要喊外公,別忘了。”

“娘,知道了。”念兒點點頭,黑瞳之內滿是清澈波光。

她跨入門檻,把念兒抱過來,等念兒落了地,才看清書房內的光景。“爹,我們回來了。”

穆峯正坐在書桌前,聽到聲響,陡然轉過身來,眼底滿是愉悅。“寧兒……”

“還有念兒,外公……”念兒也甜膩膩地笑著,剛學會的字眼卻用的絲毫不差,穆峯聽了,這才留意到站在穆槿寧腳邊的那個小不點兒,眉清目秀的小男童,正在喚著他外公。

“老張說,要給壓歲銀的,寧兒,是不是有這回事啊?”穆峯笑著將念兒抱起來,念兒也不認生,兩個人都笑的純粹,仿佛是兩個孩子一般。

“爹,你不用麻煩的。”穆槿寧站在一旁看著,滿心暖意,眼底再無任何尖銳,這般的平淡,卻幾乎濡濕了她的眼眶。

穆峯微微怔了怔,他有些手足無措,在穆槿寧年幼的時候,她總是跟著奶娘,他不知如何討好親近她,如今有了外孫兒,他將念兒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來回奔跑,惹得念兒吃吃發笑,他宛若沒長大的孩童一般,夾著念兒在屋裏屋外地跑著,還一邊大聲問道:“念兒,外公寫一幅字給你,你會不會寫字了?”

念兒茫然搖了搖頭,穆槿寧笑著安撫解釋:“他還小呢爹,念兒一年之後,約莫就可以練字了,到時候一定讓爹教他書法。”

穆峯短暫地停下腳步歇了歇,隨即又抱著念兒轉了幾圈,念兒從未有人跟他這般瘋玩,簡直樂不可支,這個屋子裏,約莫半個時辰不曾停下笑聲來。

穆槿寧在一旁觀望著,唇角的笑容,始終不曾卸下。在穆峯的世界,他總是把每個人說的話,都當成是真心話,其實不用她費心哄騙,隻要願意停下她匆忙的步伐,跟他說說話,她也不至於那麼悔恨。

“好了,念兒你也下來,用午膳了。”

等侍從將圓桌布置好了飯菜,穆槿寧朝著念兒招招手,穆峯這才將念兒從自己的肩膀上放下。

“爹,你的身子哪裏經得起這麼勞累?看你這一頭大汗。”穆槿寧等穆峯坐定之後,從腰際抽了一塊白色絲帕,為穆峯細心擦拭額頭的汗珠,輕聲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