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被問罪-崇寧得不到的夢想
景福宮的大門被重重推開,皇後雖然陷入小憩,但還是一下子就驚醒了,還未趕到大殿,已然看到怒氣衝衝的天子,因為憤怒,連腳步聲都比往日沉重了。
“皇上,都這麼晚了。”皇後蹙眉,如今已經是用晚膳的時辰了,她至少因為疲憊而不曾睡好,被槿妃秦王一氣又愈發嚴重,哪怕是半個時辰都不曾入睡,如今說話時候的麵色,愈發難看憔悴。
“皇後,你好大的膽子。”
皇上話不多說,隻是這一句話,已然讓皇後眼神驟變,義憤填膺。
多少年了,皇上不曾如此數落過她,如今為了一個區區槿妃,就要撕破幾十年的夫妻情意和臉麵不成?
“你想把朕的後妃,一個個都送去寺廟當尼姑?還是準備把後宮變成尼姑庵?”皇上憤憤不平,指著皇後罵道,每一個字,都咄咄逼人的嚴厲。
“槿妃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在皇上麵前做一套,在背地裏又是另外一套。”皇後並不被皇上的氣勢所壓倒,即便心中有些許不安,也絕不表露在臉上。頓了頓,她話鋒一轉,厲聲說道。“她隱瞞了在塞外的不少事。”
“在塞外辛苦營生的事,有什麼值得炫耀的?皇後,你少小題大做。”皇上無聲冷笑,皇後的能言善辯,他半點也不稀奇,哪怕是身上染了性命血腥,也會全部推得一幹二淨。
皇後將自己試探得到的事,全部捅破,“她懂花草藥材之性,有毒無毒的,也懂一二。”
“這些事有何等稀奇的?槿妃冰雪聰明,懂得這些也沒什麼壞處。”皇上的言下之意,是槿妃有一個法子自保,穆槿寧看似一眼到底的湖水般平靜,實則比他想象的藥隱忍聰穎,對他而言,不是一個噩耗,而是好消息。槿妃能夠在宮中不被強權壓倒,才能更長時間地陪伴在他的身邊。
“臣妾懷疑她跟皇太後的病有關。”皇後看皇上的心都被穆槿寧迷住了,自己的話根本沒有半點用處,這才丟下一句重話。
“沒有確信證據就懷疑人,就要把她送去寺廟麵壁思過,皇後總是先處罰,再說明緣由。”皇上的臉色愈發陰沉,他早已不再相信皇後的話,以為將槿妃懂一些醫理的事就牽扯上太後的死,他就會跟過去無數次一樣縱容她肅清宮闈。
皇後見皇上如此維護槿妃,眉眼之間更多敵意湧現,說話的口吻也愈發刻薄尖銳,“皇上終究是心疼了,被剪了兩把頭發而已,又不是已經成了佛家弟子。”
“口是心非的,朕看是皇後才對,在朕麵前說一套做一套的,也是皇後。”皇上看著皇後的臉,麵孔上沒有任何感情,長年來的對峙,早已讓夫妻之情變得清淡如水。“皇後你以為整個皇宮裏,就隻有你的耳目?你跟槿妃說的話,朕回宮的時候,就聽說了。”
皇後聞到此處,陡然間口鼻之間吸入一股寒氣,呼吸都幾乎不再暢通了。她試圖讓槿妃對皇上懷恨在心,才會變成第二個朱雨亭,不,或許比朱雨亭的下場更加淒慘。她依舊維係著一貫的平靜,淡淡睇著天子,輕聲問道。“本宮說的,難道不是實話?”
“朕跟那淑雅的事,不容許任何人造謠,哪怕是皇後你,也不行。”皇上一拍桌案,滿麵怒氣,頓時整個大殿的下人,都不敢抬頭,屏息凝神,生怕皇上龍顏大怒之下,讓眾人遭殃。皇上沒有半分讓步,華而不實的女人他見了不少,像槿妃這般可以忍耐不平之事卻又不失去本性的,卻寥寥無幾。
“皇後最害怕的,不過是更年輕更漂亮的女人坐在高位上,當年對沈熙也是一分不讓,如今沈熙落馬了,就事事針對槿妃,朕不會在縱容你了。後宮有後宮的規矩,身為一國之母如此刻薄狠心,難當眾人的表率,讓朕顏麵盡失。”
皇後此刻的寒心,源源不斷覆上自己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當年那淑雅都沒有讓天子說出狠話,如今的槿妃,卻讓皇上判若兩人,在人前都不惜痛斥她的做法。“皇上,臣妾隻是為皇上著想,為後宮著想,臣妾的所作所為,居然讓皇上不顧夫妻情分,說出這般讓人難堪的話來。”
“皇後,你心底狹隘,不顧是非,苛待後妃,朕不止罰你禁足一月,罰俸半年,這半年內的後宮權力,都不得幹涉。反正你身子也不好,就當是休養,別再插手後宮之事了,朕自有主張。”
皇上說完這一句,便無情轉身,對皇後下的處罰,是曆年來最重的一回。
“莊妃性情是好,但辦事優柔寡斷,以和為貴難道能壓得住其他妃嬪?”皇後不屑一顧,後宮的權杖,向來隻有她才握的住,莊妃那等的老好人,根本沒有這般的才能智慧。
“以和為貴,正是皇後你欠缺的。”皇上聞言,眼底的顏色,更加漠然。“朕的侍衛跟那個縱火之人交過手,說是一個左撇子的矮小奴才,人已經找到了,正在你的下人之中,雖然名不見經傳,但的確生來便是左撇子。”
皇後突地身子緊繃,疾步走到皇上的麵前,這件事越來越複雜,更無法說清。“臣妾不懂皇上在說什麼,服侍臣妾的下人那麼多,能有幾個是知根知底,臣妾哪裏管得了他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
“朕不想把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那個奴才已經被趕出宮了。朕也真心希望皇後可以省點心了,如你所言,你幺弟孫隴的事,朕會秉公辦理,免得天下百姓有異議,說孫家橫行霸道。”
皇後再度抬起眉眼的時候,皇上已經被下人簇擁著走出了景福宮,她麵色一白再白,心中歇斯底裏的哀號,仿佛體內的血液都被一瞬間抽空一般摧枯拉朽。
這回,她的兄弟難逃牢獄之災,而她若再用人緣關係去疏通,也是無果,皇上將此事盯得很緊,不容有半點疏漏。
她懷疑暗中算計的人,便是槿妃,可惜哪怕是絞了槿妃所有頭發,她也不見得會交待一切。
而皇上,到了不惑之年的時候,被一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已經忘了到底誰才是一國之母,誰才是唯一有資格坐在他身邊的女人。
“若不是遇到錢公公,我真是擔心極了,主子。”
瓊音等待宮女將晚膳送上桌,才皺著眉頭,大舒了一口氣。
“怎麼會有皇後那麼毒的人?”雪兒則在穆槿寧的身後,將黑發盤起,取來一根珍珠製成的卡子,為穆槿寧固定住那左耳側的短發,再綴上一隻雪色珠花,乍看上去,也沒有半分古怪。
哪怕連雪兒這樣的貧民,也知道身體發膚,是格外需要珍惜的。女子剪了頭發,是不太吉利的事,而不隻是有損姿色。
“罰俸半年,更奪去掌管後宮的權力,這半年對她而言,當然是最痛苦不堪的歲月。”穆槿寧小臉微側,眼底沒有半分喜怒,從瓊音手中接過一碗鮮貝湯,慢慢喝下一口。
“我還覺得不夠呢!”瓊音一臉不快,向來直來直往,快人快語。
“對。”雪兒也連連點頭附和,穆槿寧看她們兩個如此忠心耿耿,為她說話,不禁輕笑出聲,一左一右,雙手拉過她們,淡淡說道。
“這一日你們也累了,坐下來一道用晚膳。”
“還是等主子用完了我們再吃,反正我們也不餓。”瓊音的笑意燦爛,這世上,或許沒有人生來就願意當奴才奴婢,但她遇到穆槿寧這個主子,從來沒有一刻後悔過。隻因為,這個女子從未將她們當成是奴仆過。
“今日見了念兒,又懲治了皇後,是個好日子,雪兒你將梅酒端來,我們三人喝一杯。”穆槿寧輕搖螓首,被絞了頭發她沒有半分苦痛沒流眼淚,在後宮,遲早要付出代價。有舍才有得,她不是拘泥小事的人。她的眉眼之內,漸漸愈發清澈透亮,愈發坦然,嗓音聽來也輕快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