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爵的霸道
今日,有一場濃烈的大霧。
偌大的草原之上,什麼都看不清楚,霧蒙蒙的,放眼望去都是朦朧濕重的霧氣,仿佛在浩大的天下,都罩著一張銀白色的帳幔。
寶月公主得了佑爵的允許,這幾日都在牧場陪伴著她,隻因穆槿寧說過不願在當下回宮,佑爵也沒有再派人來逼她進宮。
清早跟她用早膳的時候,寶月公主就已經提及,今日在牧場周圍圍了木柵欄,將所有的牛羊都圈在一處,不曾跟往日一般放牧給它們自由,是因為這一場難得的大霧,免得牛羊走失,她找不回來,方寸大亂。
就像是人一樣,生怕那個人走了之後頭也不回,一年兩年三年……此生再也不回來的方法,是否也隻剩下禁錮豢養這一招?
她推開屋門,一襲暖嫩的黃色小襖,藕色袍裙,長發披散在腦後,隻以一條藕色發帶係著發梢,穆槿寧素麵朝天,白色的繡鞋緩步踏出了低矮的門檻。
雖然幾天前的危險讓人措不及防,但幸好她並未傷得很重,休養了幾日,便恢複了原本的精神元氣。
“聽說了嗎?老妖婆被人挾持了!”
寶月公主從不遠處騎馬而來,方才她的人從宮裏出來,給她們捎來一些東西,同時跟她報備這一件大事。
穆槿寧眼眸一沉,她扶著門框站著,見寶月公主從馬背上跳下,三步並作兩步疾步到她的麵前,一手抓住她的臂膀,揚聲道。“是昨夜的事,伺候她的嬤嬤說看著老妖婆睡下了才退下,沒想過夜裏聽到了不小的動靜,敲著門再進去的時候,宮裏沒有老妖婆了,驚動了皇兄,找了一整夜也不曾找到。”
原本的一臉平和,驟然大變,穆槿寧藏在寬大袖中的雙手,越握越緊。
這一場迷霧,就像是這一件事,聽著都覺得糊塗蹊蹺,但一旦霧氣散盡,暴露在眾人麵前的,又會是何等的。何等殘忍可怕的真相和景象?
“今早有人送來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要皇兄隻身前往,否則當下就殺了老妖婆。也不知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動老妖婆的念頭,敢闖入守衛森嚴的宮裏,怎麼這個月事情這麼多,接二連三地不斷呢。”
寶月公主歎氣抱怨,她活著十九年,從來不知北國如此動蕩,先是她們出宮被埋伏襲擊,如今卻連宮裏的皇後,都被人動了手腳,如今還不知在何處被威脅吃苦呢。
但她也無法表達更多的同情,對於老妖婆,她原本就不覺得那是個善良溫和的女人,或許此事也不過是往日積累怨氣的仇人報複,寶月公主想著這便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咎由自取罷了。
關於劉皇後的古怪傳聞,她也知道一些,隻是不明虛實,聽說,三年前有個新來的宮女在劉皇後的宮前栽種花草,但認錯了地方,後來這個宮女就被亂棍打死,聽說,那個宮女是挖出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屍體,是小小的屍骨,蜷縮成一團的仿佛生命還未長成,說當下宮女就嚇得快瘋了,連夜裏冒著風險繼續去挖出來,據說不止一個,而是約莫有七八個。
劉皇後身邊有一個常年跟隨的術大師,在寶月公主看來,是一個荒唐的人,他為劉皇後找尋這世間可以永葆青春的方法,劉皇後聽信術大師所言,相信嬰孩是最補的藥引,每一年都要服下嬰孩胎盤,也就是那時候從宮裏最隱秘的地方傳出來的傳聞。
所以有人才說,劉皇後宮後的那一片花圃,花開的比宮裏任何一個地方還要熱烈妖媚,隻因為。那兒的滋補,是來自血淋淋的生命,那裏盛開的薔薇花,紅的就像是血一樣。
寶月公主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卻隻見穆槿寧已然從她手中奪過馬鞭,小跑到停在門口的駿馬前,騎上馬背,一臉肅殺。
“你去哪裏?”寶月公主話音未落,已然看著穆槿寧掉轉馬頭,馬鞭響亮地揮在駿馬身上,她不無困惑。
“去見太子。”
穆槿寧的聲音從濃霧之中傳來,如今佑爵身邊沒有一個可以勸服他的人,如果佑爵去了,此事就沒有挽回的餘地,會輸的很慘,一敗塗地。
要挾一個人,就該知曉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否則,是無法達成目的的。
劉皇後在世人眼底,不過是佑爵太子一個年輕的繼母罷了,兩人沒有撫養親情,即便是陰謀者想從佑爵的手中得到想要的東西,如何確定,以劉皇後為誘餌,佑爵就一定會讓對方如願以償,就一定會答應所有的交易條件?
唯獨,隻有一個理由,便是這是相熟之人,更是對佑爵無比了解的人。比一般人對佑爵更了解,了解需要要挾的並非被傳的沸沸揚揚的穆槿寧,而是劉眉珺才是能夠讓他動搖。
如果這一場戲,並非劉眉珺想出來的,或許,帶走劉皇後的人,也是跟劉皇後至親的人。
劉錚。
她的腦海之中,驀地劃過這一個名字,她無法推測預料,到底劉錚跟劉眉珺之間的感情,是否抵得過劉眉珺跟佑爵之間的感情。
“駕。”
她驀地眼底幽深凜然,若這是一個陷阱,哪怕佑爵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陷阱,但一旦關係到劉眉珺的死活,是否佑爵就會給出不同的答案?
迷霧之中,她根本看不到任何方向,但她一路向北,幾乎迷霧將她整個人都包圍,她也從未深受迷惑,更從未迷途彷徨。
馬蹄踐踏在草地之上,塵土飛揚,霧氣在她的身上停留,一顆顆細小的水珠,凝結在她的發絲上,她身處迷霧許久,漸漸的,仿佛全身都濕透了,心中不斷沁入了莫名的寒意,越來越深,越來越冷。
還未走到佑爵的寢宮,已然看著佑爵帶著侍從疾步走出門來,穆槿寧眸光一沉,丟下手中的馬鞭,麵色沉鬱冷然,走到佑爵的麵前。
“殿下這是要去何處?”
“有事要辦,等本殿回來再去見你。”佑爵的眼波一閃,自然沒想過穆槿寧會風塵仆仆趕來皇宮,仿佛心中卻又隱約知曉她如此倉促的緣由,但扯唇一笑,這一句話輕描淡寫,卻又不容置疑。
“我有話要跟殿下說,不會耽誤殿下太多功夫。”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卻滿滿當當盡是懇切,她直直望著佑爵的麵孔,堅決的讓他無法懷疑無法拒絕。
穆槿寧不等他的回應,一手拉著他的手掌,不由分說,隨即走向長廊,白色的迷霧仿佛是無比貪心的巨獸,將他們的身影,一刻間全部吞噬幹淨。
“殿下已經決定要去?答應那麼荒唐的條件,隻身前往?”
她緊緊禁錮著佑爵的手掌,她滿目微紅,不顧滿身疲憊,她一開口,便是直奔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