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寧離開北國(1 / 3)

崇寧離開北國

“這是下人去東邊樹林裏采來的漿果,我們都叫它珊瑚珠,味道很好,我讓他們洗淨了端了一盤來。”

寶月公主端來了一個白瓷碗,一臉笑容,站在床邊,放置在茶幾之上。

她正因為昨日撞見了佑爵跟穆瑾寧的那一幕,她更發自內心想要對這個來自別國的女人好,她甚至幾乎已經篤定,穆瑾寧在皇兄的心目中,絕不會是一般的分量。

這所謂的珊瑚珠,的確像極了紅珊瑚打磨成一顆顆圓潤光鮮的紅色珠子,密密麻麻結在細長的藤蔓之上,一根藤蔓上便可以結上幾百顆,水珠還留在紅漿果的表麵,閃耀著淡淡的光澤。

穆瑾寧已經可以下床來了,身披著白色皮毛製成的華服,長發垂在腰際,她坐在床沿,素白柔荑伸入瓷碗之中,將幾顆紅珠子放入手中,撚起一顆放入口中,汁液有濃濃的甜味,還有香草般的香味,一瞬間撲入口舌之內,她笑望著寶月公主,唇畔浮現淡淡的笑花,酒窩愈發讓她看來嬌俏,那一雙眼隱隱約約有了撥動,宛若春水一般多情。

“以前我看著皇兄,總覺得他對心裏的那個人,瘋狂地迷戀,甚至失去了辨別是非的能力,是他縱容了那個人為所欲為,也因為他的關係,而害了好幾個女子。這樣的感情,讓我實在不認同,更覺得情意是個害人的東西。”寶月公主坐在穆瑾寧的身邊,身子朝前傾著,鄭重其事,她壓低嗓音,將所有的心情全部傾訴給穆瑾寧聽。“但慶幸的是,在你們的身上,我看到了人有感情的好處,感情,有時候也不一定是壞事。”

穆瑾寧彎唇一笑,跟著寶月公主一道走向門邊,打開門來,望著無邊無際的草原,風吹草低見牛羊,已然是夢境中才能看到的浩大風景。

“娘娘,卑職終於找到您了。”

她頓時血色全無,耳畔這一個篤定的聲音,卻讓穆瑾寧猛地心口一沉,寶月公主笑著側過臉來看她,這才發現穆瑾寧臉色很難看,眼波流轉,仿佛如臨大敵。

“怎麼了?”她歪著螓首,關切詢問,生怕穆瑾寧的身體還未痊愈。

仿佛不曾聽到寶月公主的話,她默然不語,眼神直直落在遠方的蒼穹,穆瑾寧咽下滿滿當當的苦澀,這一個聲音仿佛在何處聽過,但她早已忘記,就在方才一瞬間從腦海之中溢出。越想越不對勁,她收在袖口的雙手,驀地失去所有的暖意,透露著沉重的冰涼。

穆瑾寧驀然轉過身去,背脊貼在門框上,整個人掉入萬丈深淵,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之中,她曾有過自私的想法,把穆瑾寧活著的十八年,全部丟棄,當成是前世一樣,而今生,從她如今開始。

她多想,把曾經抹去。

哪怕她沒有過去。

秦昊堯……難道是秦昊堯派來的手下?難道他已經用最殘忍的方式,徹底成為了大聖王朝的主人?

可是,為何他還要來找她?

她早已不是那個執迷不悟的崇寧了,他也該當成彼此是毫無緣分的過客,為何他還要派人來找她?

她為過去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嗎?她獻出了完完全全的自己難道還不足以讓他在兩人之間劃開一道界限,此生不必再有任何糾葛?

她的唇漸漸發白,一臉凝重,仿佛隻著單薄衣裳站在凜冽寒風之中,手腳之處都傳來無休無止的寒意,她的雙臂環胸,緊緊裹著這一件柔軟的白色皮毛製成的華服,因為過分用力,指節愈發蒼白。

“你到底怎麼了?呀,你嘴邊怎麼有血?我讓人去叫禦醫來。”

寶月公主看她轉過身去,更覺事情有異,她疾步走到穆瑾寧的麵前,穆瑾寧麵色蒼白如紙,但慘淡唇邊卻有一抹血紅顏色。寶月公主看到詫異之處,心中也有驚嚇,頓時就大戶小姐起來。

“什麼血啊,隻是方才珊瑚珠的漿汁罷了。”穆瑾寧驀地回過神來,她側過臉去,以手背抹去唇邊的濕漉,她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逝,隨即再度朝著寶月公主,彎唇一笑,柔聲說道,“我的身體我知道,公主方才看錯了。”

“是嗎?”寶月公主依舊皺著眉頭,並不放心地追問一句,見穆瑾寧恢複了往日的神采,她才會意一笑,如釋重負。

過了晌午,寶月公主出去了一趟,說是看著馬上要下雨,要將清晨放出去的牛羊趕回牧場來。

穆瑾寧的眼神無聲掃過桌上的瓷碗,如今還剩下半碗紅色新鮮漿果,她眼神一暗再暗,緩緩拉開寬大的右手衣袖,死白的手背上青筋浮現,那一抹紅,早已幹涸,凝固在雪白肌膚上。

她的指腹,觸碰到那一抹紅色痕跡的時候,心中卻說不出到底是何等的情緒,是悲是喜,是苦是樂。

“殿下,大聖王朝派來了使者,說有事要跟殿下傳達。”

曹嬰從外殿走入,麵色有異,剛過午後就有人到了宮門之外,隻是來人居然是大聖王朝的人,通報到曹嬰的耳邊,他覺得這件不是小事,不敢怠慢就趕來,生怕耽誤了最佳時機。

“怎麼知道是那邊的人,若是別國的奸細來了,你們也如此輕信?”

佑爵頭也不抬,目光依舊留在奏折之上,手中的朱筆圈畫著黑色字體,除掉劉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要學習如何處理朝政大事,在離那個皇位越來越近的時候,忙碌也是理所應當。

“那人帶來了王朝的金牌,說是受秦王之命。”曹嬰疾步走上階梯,將手中的沉甸甸的金牌呈上,放在桌上。

佑爵這才丟下手中的筆,將金牌放在手掌心,趁著燭光打量這一塊黃金打造的金牌,的確是出自大聖王朝。

掂量著這一塊很有分量的金牌,他的麵色一沉,唇畔浮現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諷:“真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秦王派人出使北國,是為了何等的緣由,對此,他並不意外,或許早已有這般的不祥預兆,但這一日到來的時候,他不是不知而正是可以知曉能夠預料,心中才彙入更多痛苦和難過的情緒。

“該來的,遲早要來,讓他進宮。”

佑爵合上手邊的奏折,臉上沒有任何神情,他站起身來,一旁的太監送上清水,待他洗淨雙手,擦拭了手中的水痕。

曹嬰很快就領著一人來了殿內,來人高大結實,約莫三十出頭,一身黑袍,一看便是武者。

來人朝著佑爵行了跪禮,佑爵看他這一個舉動,大聖王朝跟北國相比,是有所餘地的,秦王一向囂張跋扈,佑爵以為秦王的手下,也會是一個狂妄的家夥,哪怕使者不對還不曾坐上皇位的佑爵下跪,佑爵也覺得毫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