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寧報複祺貴人(1 / 3)

崇寧報複祺貴人

“這都第幾天了?你說她還是閉門不出,半個人影都見不著?”

祺貴人冷冷淡淡地望向給自己調製著一碟珍珠粉的婢女鴛鴦,沉默了許久,才輕聲問了句。宮裏最近這兩日實在太消停,沒有半點風吹草動,鴛鴦每日都會去偏殿守一會兒,但是回複主子的消息,卻從來都沒有更改。

“回主子,已經第四天了。除了讓人送一日三頓的飯菜之外,頻頻出現在偏殿的人,便是趙駙馬了。”

鴛鴦一邊說著,一邊為祺貴人的雙手塗抹上珍珠粉,祺貴人雖然位份不高,但卻是出身名門,對自己的容貌發膚極為看重。用禦醫開好的藥草沐浴,用上等的珍珠粉研磨塗抹,日日不曾耽擱,就長相而言,祺貴人不過中上之姿,並非是令人難以遺忘的美人,甚至讓她耿耿於懷的是,她與生俱來的肌膚雖稱不上是最為白皙的,卻因為保養得宜,鮮少看得到一道細紋,光滑嬌嫩。

“駙馬爺專程為她治病,藥膳房的任何一名禦醫都無法插足……”哪怕她能在藥膳房安插一個人脈,也無法再動任何手腳。祺貴人眸光一暗再暗,低低呢喃,話卻隻說了半句,過分的安寧……卻突然讓她開始心生不安。

她不知到底那個女的的葫蘆裏,在賣什麼藥。

那天雨下的那麼大,天黑的時候路上還濕漉漉的,一個人從十來級台階上滾下,自然是摔得厲害,如何還能保住腹中孩兒?

但無法親眼見證,她如此精明世故的心,又如何能當做心願達成?皇上離開皇宮已經一個多月了,說不準何時就要回宮,她若不早早將此事辦妥,無法將那個女人腹中的禍害鏟除,他日巫女以這個皇嗣斬獲皇帝的心,她就更難得到皇上的恩寵。屆時,她的野心,也不過是一塊瀕臨腐爛的血肉罷了。

趙駙馬為那個女人診斷病情,他卻決計不會跟自己泄露隻字片語的,用錢財可以拉攏的人脈裏麵,卻無人可以拉攏趙尚。他在宮裏待了也有十多年時間了,但素來不沾惹朝中是非,除了守著藥膳房的事務,便是回他的駙馬府當人人皆知的好夫君,好父親。

偏殿的大門一關,她根本無法看清其中發生的任何事,祺貴人由著鴛鴦扶著躺下身子去,軟榻之上鋪著紅色綢布,她默默閉上雙眼,輕蹙的柳眉依舊無法卸下,那是她午夜夢回都無法放下的顏色。不管愛恨,在宮裏活下去,隻因她比任何人都更喜歡那一抹紅。

那……華麗端莊,看過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鳳袍。

“主子的臉色越來越好了,吹彈擊破,就像是這珍珠似的……”鴛鴦將珍珠粉塗抹上祺貴人的臉龐,一邊笑著說著恭維話,自己伺候的這個主子,從來就不缺金銀,雖然喜怒無常,兩麵三刀,但卻比任何一名後妃都出手闊綽。

當年夏妃娘娘生辰的時候,屬相為羊,其他後妃送去的都是一兩件做工精致的首飾,沒想過祺貴人送上一隻上等白玉雕出的羊羔,約莫有一整個拳頭大小,成色透亮,雕工上乘,當下見到的人都目瞪口呆,更是不敢小覷祺貴人。

祺貴人在鴛鴦的麵前雖然不是善良的主子,但在宮裏人的眼底,卻鮮少有人厭惡祺貴人,她出手大方,玲瓏世故,向來笑臉迎人,見人說人話,沒什麼可挑剔的,在陌生的人麵前,從不流露真心,自然也無人知道祺貴人背後一麵。

藥膳房的朱太醫,便是這般緣由跟祺貴人越走越近,他見錢眼開,一開始祺貴人遠離娘家,但從小就習慣了這些養顏的竅門,便派人去找了個禦醫,暗中幫她打點此事。這兩年後妃太少,宮中的六名禦醫自然也少了不少事,朱太醫將自己所學的醫術,常常幫祺貴人寫了幾個駐顏妙方,又是擅長恭迎奉承之人,一套溜須拍馬的本事藏在骨子裏,頻頻將祺貴人捧上天了。與生俱來擁有美貌的女人不想紅顏逝去而注重養顏,而祺貴人則是覺得自己天生不足讓人驚豔的美貌而愈發看重自己臉上的純真痕跡。見駐顏藥方有些用處,祺貴人對他向來慷慨,無論她有什麼話,朱太醫都是言聽計從,這一趟,他幫祺貴人做事,也是理所應當。

祺貴人聽著鴛鴦的話,白皙的麵容上卻沒有任何神情,就姿色上而言,她幾乎沒有任何資格去跟別的女人媲美鬥豔,那是……她在還是個少女的時候就明白的事,哪怕是那個來自蠻族荒野的外族巫女,那張麵容也比她更美麗幾分,若說貞婉皇後是那麼一張麵孔的話,誰也不敢篤定,皇上當年並非是迷戀上皇後的麵容才對她如此一往情深。

在剛進宮的時候,她原本是歡喜雀躍的,在得知自己在好幾十人之中脫穎而出,她不可一世,眼高於頂。她甚至一整夜不曾入眠,忐忑又高興地收拾了行李,離開了娘家,住在玉清宮之內,幾個後妃原本就冷清,也常常往來,在她見到夏采薇跟其他兩個貴人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卻一刻間消失徹底。

她突然不知,隻是匆匆看了一眼的天子,是如何寫下自己的名字,她的容貌甚至比不上夏妃娘娘,江南女子的纖細柔和,精致清麗,全部在夏采薇的臉上可見無疑。

她有的,不過是一臉純真燦爛的笑靨罷了,或許端莊,或許賢淑,卻並非美麗的女人。

但她更相信,她存在在皇宮之中,有自己的道理。隻要能夠存活下來,活的越久,就並非隻是靠那一張麵皮,而是靠自己的本事了。

要得天子的臨幸,天生麵目生的再好如何,不耗費金銀打點,再美的麵皮也會皺紋滋生,到時候哪怕隻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也能輕易打敗。

她雖然不是宮裏最美的女人,卻是宮裏最年輕的女人,這一身吹彈擊破細致的肌膚,珠圓玉潤的豐美身子,也是她的資本。

不管下多少本錢都沒關係,不管任何一刻,隻要讓她能夠留在皇帝的心裏……隻要哪怕是一瞬間也好,讓她能讓皇上覺得她與眾不同。在深夜,吹熄了燭火的玉清宮內,麵對她也會讓天子忘卻所有女人的存在,她並非最美麗的花顏,卻是最嬌嫩的花顏。哪怕皇上隻是臨幸了一兩回,也不會在深夜將她認錯是別的女人。她也是在去年才知道夏采薇的心事,長得跟貞婉皇後有兩三分相似那又如何,被冊封為妃又如何,被皇上臨幸的時候,隻能甘願當一個死人的替身,沒有半點尊嚴,還不如她,一顰一笑都是自己做主,不拘泥,也不謹慎,哪怕不夠美,也絕不稀罕那跟別人相像的眉目。

哪怕隻是貴人的頭銜,她也要天子記得,她是她。

看上去,摸上去,都是她,而並非是別的女人。

祺貴人隻是靜靜地躺了一會兒,並未陷入小憩,在玉清宮等待的日子,是她能夠見到皇上的僅有的幾個夜晚的千百倍,但她的怨恨,卻比任何人都少。善於記恨的人,是因為篤定自己的機會越來越少,來一次,就少一次,而她卻並不這般認為,哪怕是再小的細微之處,若能挽留住一條線,一條將皇上的腳拴在玉清宮的線,不管是隱藏的多深,她都等待放長線,釣大魚,不願一切努力都白費,不願一切都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