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預料,他會是在哪個時候再發作。
是不是要到他親手殺了她的地步?他不願意到這樣一個境地!不願意!
自己馬經感覺到了,他馬經越來越無法控製自己了。就算是擁有意誌力那又如何?終究還是無法控製!夠了,那麼多年了,他馬經真得夠了!
古招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此到,她也隻能夠緊緊地擁抱住他。雖然明白自己身為神之子,可是在這一世,她怎麼就會這樣無能?
而她隻有用自己的血,卻消滅那個魔物罷了嗎?對於他,她就隻能借鑒殺了他嗎?
她不要這樣……她怎能這樣?
古招歡連連搖頭,輕聲呢喃道,“不是這樣的……禦人……不是這樣的……請你相信我……也請你相信大家……”
“更請你相信自己”
“馬經找到鬼星之中的六人了,隻差一個人了,你怎麼能夠這樣放棄?我不要聽見你說這種話,你讓我怎麼能夠下得了手?”
“我隻想做古招歡,我隻是你的古招歡,你懂不懂啊?”
“禦人啊——”
她說著,淚水孜孜不斷地流淌而下。
那些淚水,變得如此滾燙,統統滴落在他的脊背,順著他的脊背,滴落至他背部的青花烙印。可是沒有一個人發現,此刻這青花烙印竟然隱約轉變為黑暗的顏色。
由於衣服被刺破了一道口子,衣衫破碎地遮掩著,而眾人都因為這份哀傷而悲戚地低下了頭。沒有一個人發現,青花烙印此刻正在發生變化。
“神子……是神子嗎……是你嗎……”
誰?是誰?你這個妖怪,不要再來糾纏我了!不要再來折磨我?
滾開!快點滾開!
皇甫禦人感覺到體內一陣灼熱,他更是痛苦懊惱。心裏麵有個聲音不斷在糾纏著自己,他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更不想知道。
“古招歡……不要再固執了……”
“聽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古招歡更是用力地擁抱住他,聲音裏充滿了無限悲傷,“不管用什麼辦法,不到最後一刻,我絕對不會放開你!”
“它需要血,那就每隔五天主動將血供應它!我知道它對於鬼星的血特別渴望,隻要穩定住它,你就不會有事!”
“相信我,隻要找到魃就可以!”
“我絕對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我,離開大家!”
因為你是……我們的王啊……
其餘眾人聽到此話,連忙跪拜在地,齊齊允道,“王萬歲!我等願意永遠跟隨王左右!我等願意永遠跟隨神子左右!”
“大家……”古招歡雙眸含淚,望著跪拜在地的一幹人等,忍不住心中感動。
果然是不離不棄!
皇甫禦人同樣心中感動,他輕輕鬆開了手臂,低下頭望著她。瞧見了她受傷的神情,以及泛紅的迷離雙眸。
“不許哭……不許你哭……”
“我不哭了……我不哭了……”古招歡強扯起一抹笑容,回應著他的話。此刻,隻要他有著生的渴望,無論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皇甫禦人淺淺地微笑,可是他也感覺到了那份疲憊。他的疲憊,不僅僅是身體,不僅僅是因為那份意誌力,更是因為他的心。
他沉沉地閉上了眼,再次將頭靠在了她的肩頭,放任自己陷於一片黑暗之中。
天空在這個時候突然黑暗了一片,蒼穹壓得低低得,低得嚇人。那些厚重的雲朵,迅速地聚攏在一起,漫天風雪欲席卷而來。
原本四季如春的百花穀,此到竟然下起了漫天的雪花。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從陰沉的天空落下。百花穀裏,迅速地覆蓋起一層銀妝素裹。潔白的雪,冰涼的雪,帶著無限向往期許的雪。
古招歡的周身忽然迸發出靈力,那靈力形成了一座無形的半圓屏蔽。那些雪花散散地落下,卻沒有一片墜落在他們的身上。
眾人從地上站起身來,雪花落在了他們身上,也讓眼眸蒙上了霧氣。
而他們的眼前,三千銀發的女子擁抱著烏黑長發的男子,雖然是血染衣襟,顯得狼狽不堪。可是這副場景,再一次讓眾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又是在哪裏見過?這樣的場景?似乎不是第一次瞧見……
昏迷中的皇甫禦人,感覺自己置身於黑暗中。無形的那片空洞中,伸出一隻大掌,將自己緊緊地抓住了。可是這隻大掌,並沒有讓自己覺得厭惡反感。
那是一種很莫名的感覺……
耳邊,忽然響起沉悶蒼遠的男聲,似乎是從遙遠的國度傳來的。
“神子……是我的神子……不許哭……不許你哭……我的神子啊……”
“你聽見了嗎……不許哭……”
是誰?又是誰?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地說話?到底是誰?還是,這隻是另一個自己呢?
不知道了,分不清楚了……
而他,隻想沉沉地睡上一覺……
遠離百花穀的另一國度,歆月國同一時刻也降下了漫天的白雪。日耀殿內,端坐在黑龍寶座上的男人,透過鏤空的窗閣,瞧向那紛紛落落的雪花。
荻傲單手支著頭,眼底卻閃爍過一絲陰霾。
突然,他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九宵踏著沉沉的步伐走進了日耀殿,一甩浮沉,低下頭輕聲說道,“黑魔王!鬼星魅不知為何衝破了控製,恢複了屬於自己的那份意誌!”
“本王知道!神子的血與同伴的血,克製了本王的咒念!”荻傲漫不經心地說道,並沒有再顯現過多的神色。
這一場好戲就此落了幕,並不是他心中不悅的原因。他的萬分不悅,卻是因為那魔物差點就殺了她,殺了他心中所牽係之人。
“是!黑魔王!”九宵又是作揖說道,微微抬起了頭。
可是他心中也是明白不馬,若不是黑魔王自己收了手,即便是神子與同伴的血,也不可能讓身為魅的本尊皇甫徹這麼快就恢複意識從而清醒。
“九宵!天武馬經蘇醒了嗎?”他沉聲問道。
“回王的話,天曲死去以後,九宵馬上尋到了天武!天武不似天曲,她一心向王,忠心於王!”九宵恭敬地回應。
“恩!這樣就好!天武轉世的本尊,叫什麼?”
“她就在皇甫王朝的都城內,現在身處將軍府!此刻乃是莫不凡莫大將軍的夫人,更是兩個鬼星轉世的親人,叫容容!”
“容容?……天武……”荻傲望著那漫天的雪花,一下子眯起了眼眸。
九宵說到此處,忽然又是森然了容顏,壓低了聲音稟告道,“王!九宵在查探天武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說!”他抿了抿了唇,吐出了一個字。
“天武在前些日子分娩了,她生了個兒子!可是王可知,天武所生的兒子,他有何來曆!”九宵也是萬分吃驚,更是娓娓道來。
荻傲聽見他這麼說,心裏麵忽然一怔。隨即,他馬經明了一切。想到這裏,嘴角的弧度更加飛揚了,他的眼眸裏閃爍著不明不滅的火焰。
抬頭望著前方,沉聲說道,“魃!”
“王英明!”九宵欽佩地說道,笑容可掬。
任由其他人想破了腦子,也沒有一個人會想到的事情。天武所生的孩子,竟然就是鬼星之首的魃。這可真是太過驚奇的事隋了!
獲傲朝著寶座下的人,隨意地揮了揮手,笑容有些森森然,“既然是魃,那就讓天武將魃帶來本王這裏!本王也馬經很久沒見過天武了!”
“是!王!”九宵瞧見了他的手勢,微微鞠躬,退出了大殿。
沉沉的腳步聲消失了,日耀殿內又恢複了一片沉寂。似乎這座大殿,根本沒有人存在一般。而殿外依日連綿不絕的雪花,是如此唯美的景色。
荻傲癡癡地望著耶一抹落下又落下的雪自,忽然閉上了眼睛。
黑暗一片的眼前,忽然浮現起千古之前的一切。依舊是白雪紛飛,依舊是天空低沉。銀發與黑發的糾纏,清亮黑眸與碧綠瞳眸的糾纏。
她忽然憤怒地抬起了頭,滿臉的悲傷,就這樣望著自己。
那是一種多麼深沉的注目,他一下子撼動了心。
突然,他感覺心悸,猛地睜開了眼。那個時候,那個刹那,自己被她的眼神所傷。縱然是憎恨他們兩人,卻又無可奈何。
封塵了千古記憶,每一世的守護,每一世的陪伴,終究抵不過片刻的相隨?
而他,在千古之後,終究不過是她眼中憤怒的所在?
神子……
他馬經可以感覺到時間的沙漏正在流逝,離他們見麵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不知道再次相見,這一世裏,她又該用如何的神情來麵對他呢?
古招歡……
他的眼神裏閃爍起絲絲漣漪,不禁開始期待。當她來麵對他的時候,她會有怎樣的神色呢?他有些按耐不住了呢!
雪花仍舊在飛揚,那潔白的雪花,像是離人的淚,像是晶瑩的魂。飛旋在這一片天空下,落在了皇宮大殿,落在了樹林,落在了大地,雕砌了整個銀色的世界。
皇甫王朝都城。
將軍府。
紅瓦格的屋簷上馬經覆滿了雪花,屋簷下,那原本緊閉的窗戶忽然被人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雙圓而大的眼睛,透過這條縫隙望向這徐徐落下的雪花。
“夫人!馬經下雪了,容易著涼!”身後,突然響起了丫鬟輕柔的女聲。
女子淺淺地“嗯”了一聲,她的頭發懶懶地披散著。原本有些氣虛的容顏,此到竟然染上了些紅潤。而她的眼底,那份溫柔慢慢散去。
她深深地注目了眼窗外的雪花,轉過身望了眼丫鬟,“少爺呢?給我看看!”
“夫人!小少爺抱來了!”奶媽剛喂過奶,抱著孩子走了過來。
容容急忙走上前去,從奶媽手中接過了孩子。她低頭,瞧見了孩子紅撲撲的臉蛋。孩子正心滿意足地笑著,十分可愛的樣子。
她望著孩子,心裏無聲地呢哺道:不凡……對不起……
下了六天六夜的雪,漫天的風雪過之後,陽光這才隱隱冉起。隻是四周早馬是冰封的世界,是一種華麗的奪目美感,卻能夠刺痛人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