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有個人喊她:“牛嬸子,你的鋤頭忘記拿了!”
牛嬸子這才停下腳步,跑回去將鋤頭扛起來,還不忘瞪那人一眼:“看到了也不知道幫著撿起來,沒長眼睛啊!”
“好心喊你還不領情,什麼人啊!”那人脾氣是個溫的,可也忍不住說道,“早知道不和你說了,好心被當驢肝肺,就該被人撿走!”
牛嬸子厲聲反問:“誰敢撿?我家鋤頭我可都做了記號,誰敢撿,我就敢用鋤頭柄子戳爛她的壁!”
那個社員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從未見過這麼不可理喻的人,搖了搖頭,無心與她爭論,扛著農具離開了。牛嬸子朝她背影呸了一口,也扛著鋤頭走了。
“簡直就是瘋子!”無故被牛嬸子懟的社員自言自語道,這話恰巧被旁邊的一個嬸子聽到了,旁邊那個嬸子立即湊了過去,對那個社員說:“嘿,她今天不都被嚇得尿褲子了嗎?你和她說話,就是再好聽的話,她也能懟得你放不出一個屁來,為啥啊?因為她一肚子氣沒地方發啊!說起來,她那幾個女兒今天怕要遭殃了。”
那個社員翻了個白眼,“要是我有一個瘋子媽,與其天天受折磨,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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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牛嬸子回到家後,還沒吃飯,就在家裏大開打戒了,李容英被打得最慘,其他的三個女兒也沒逃過這一劫,四個女兒跪著地上對著牛嬸子直磕頭,口裏大喊著:“媽,我錯了!媽,我錯了!”
牛嬸子敲著雞毛撣子抽她們的背,口裏厲聲喊著:“哪裏錯了?!”
四個女兒機械性地哭喊回應著:“媽!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
牛嬸子挽起袖子,將不停磕頭的李容英擰了起來,對著她又擰又打,接著又是左右開弓,原本腫脹的臉頓時滲出血來,李容英哭得淚都流不出來了,隻能任著她打。
“你個賤蹄子!沒用的東西,竟敢把把老娘扔在那兒不管了啊,膽子大啊!是不是就想著你.媽給惡狗咬死了以後沒人咬你了啊?!賤蹄子!賤蹄子!”
牛嬸子的男人坐在門檻上一聲不吭,不停地抽著旱煙,遠處社員居住的房屋窗戶開著,那裏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自家的笑話,他挫敗地低下頭,將旱煙狠狠熄滅在地上,低聲歎了聲:“唉!這日子啥時候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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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到家了,李桃娥依舊覺得心裏舒暢,和趙希望絮絮叨叨說著:“那狗就像長了眼睛似的,那麼多的人,就隻盯著牛嬸子,可真出氣!”
趙希望說:“聽說有些狗有靈性,可以看到咱們不能看到的東西,興許是看到了牛嬸子身上的惡吧。”
趙愛國聽了忍不住興奮搭嘴:“大狗真聰明!還能看出來誰是壞人,誰是好人!”
事實上,雖然不能完全確定,但她能肯定,餘凡那條大狼狗不是自己跑過來的,因為大狼狗離開後,她好幾次回頭看,她看到大狼狗拐入一個拐角處,而後沒一會兒,就歡喜地叼著一條蛇跑出來,那條蛇身上花紋黑白相間,正是餘凡捉的那條。
這說明餘凡在那兒,這麼說來……難道餘凡一直沒有離開?然後看到她和她媽被欺負,所以特意使來大惡狗趕走餘嬸子?
趙希望覺得,餘凡應該沒有傳聞裏的那麼壞。
難得見到李桃娥那麼高興,趙瘸子那張向來憂鬱的臉上也終於露出笑意,“今天鄰村的劉刺頭買走了兩個籮筐,賣了5毛錢,改天和其他社員兌點細糧給孩子們改善改善生活吧。”說著,在兜裏掏了掏,掏出好幾張皺巴巴的兩分錢還有幾張毛票給李桃娥。
李桃娥一手接過錢,一邊埋怨道:“家裏都快沒得吃了,還想著吃細糧,你可真奢侈!”
聽了這話,趙瘸子有些手足無措,見他那副樣子,李桃娥的眼簾垂了垂,將5毛錢揣進兜裏,輕聲說:“明天我去問問。”
父母間微妙的氣氛趙希望不是很喜歡,她提起李桃娥放在角落的背簍,扒開上麵的枯枝,露出裏麵的兩條魚,對李桃娥和趙瘸子說:“爸媽,給你們看個好東西,你看我今天在外麵帶了什麼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