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後,嚴先生又殷勤地收拾好了碗筷。
“慧兒,我等會要去看看我那兄弟,跟他道個別。”
“嗯,真不知道你一個書生,怎麼結交了一個屠夫兄弟。”
嚴先生哈哈一笑,又與楊氏柔聲說了幾句話,這才出門,踏著村裏的土路,朝著村頭王屠夫的家裏走去。
一路上,不時地有人與他打著招呼,在村子裏開蒙多年,誰家沒個小孩曾是他的學生。
他路過幾棟無人的土房子,神情不免沉默了幾分,白果村原先的農戶要比現在好多一些,近些年天南為了給內界湊夠流民,不少莊稼戶都被強行安上流民的名頭被送往了內界。
嚴先生知道,按這個趨勢下去,外界也遲早會被內界掏空,這場天南與萬禦門的戰爭,本就避無可避。
村正帶來的這一封征兵令,或許就是天南皇為了天南國的存續進行的最後掙紮。
又與幾名村人打過招呼,嚴先生終於快來到王屠夫家門口。
王屠夫終年殺豬宰羊,門前老遠便能聞得到腥味,以至於他的左鄰右舍都常年緊閉門戶,就為了防止那一股常年不散的肉腥味飄入家中。
“你個王胖子,殺了幾頭豬,就敢學人上戰場了,長能耐了是吧,皮厚實了是吧,我跟你說,明天你要敢出了這麼門,往後你就別回來了!”
王屠夫妻子高氏的聲音如同打雷一般從屋子裏傳來,隨後便是一陣砸東西的亂響,混雜著小孩的哭聲,王屠夫的求饒聲。
嚴先生笑著搖了搖頭,就靜靜地站在屠夫家門口耐心地等待著。
果然,不足一刻鍾,王屠夫灰頭土臉地被從屋裏趕了出來,看到門口的嚴先生後,慌忙地用手遮掩眼角的傷痕。
“行了,胖子,別遮了……我都在門口聽了一晌午了。”
王屠夫尷尬地將手放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這老娘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就是被征兵嘛,天又塌不下來,看她急成個什麼樣子。”
王屠夫膀圓腰闊,一臉的橫肉,可一旦配合那五官來看,整個人長得絲毫不凶狠,反倒有幾分憨厚的氣質。
“我也被征了,”嚴先生道。
“啊?書呆子,你也被征了,哈哈哈哈,我說呢,總不能老子一人倒黴!”王屠夫喜笑顏開,仿佛上戰場也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村裏就咱們倆個外來戶,我在家就想,村正給我送征兵令,想來也不會放過你,過來一瞧果然如此。”
王屠夫摸了摸自己眼角的傷痕,吃痛道,“反正在家也被打,還不如上戰場,內界那幫修士,爺爺我早就看不順眼了。”
隨後,王屠夫又想到了什麼般,有些同情地看向嚴先生,“不過,嚴呆子,我家虎子今年都兩歲了,我好歹留了個後,你連娃娃都沒有,要是上戰場,不小心死了,你嚴家就斷子絕孫了啊。”
嚴先生沒好氣的看著王屠夫,“不勞你費心,內子已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