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無言以對。
這套桌椅仿佛剛剛從災難片裏走出來,經曆過核爆,被哥斯拉踩過,從入侵的外星人手裏拯救了地球。
“怎麼會弄成這樣?”
“大掃除的時候不小心掉到樓下去了。”淡定的語氣仿佛課桌椅自發性跳樓現象在學校時有發生、司空見慣。
溪川感到頭皮發麻,現在不僅隻想對反常事件刨根問底,更是為了樓下學生的生命安全不得不找出答案,要知道這可是四樓。
“前兩次也是大掃除時不小心掉下去的嗎?”
“第一次是,這一次是。”
“第二次呢?”
“第二次我也不清楚,是在我不在場的時候突然變成那樣的。”
還突然?也是讓人非常佩服了。
課桌椅在無人看管時突然自行變成一堆廢鐵,這個學校夠資格上《走進科學》節目。
“那麼大掃除又是怎麼會導致課桌椅掉樓下的啊?課桌比走廊和窗台矮那麼多!”
“追究這些沒有意義吧?不管是怎麼發生,桌椅已經變成了這樣,總歸是要換的。”對方依舊說話慢吞吞,脾氣溫和,但這些話聽著實在不順耳,她根本就不想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一直在消極地胡說八道而已啊。
【06】
根據已經得到的這些線索,稍稍做點案情推理。
可能的情況好像這女生從頭到尾就是不良少女,總是在惡意破壞公物,大掃除時桌椅也一定是被她故意扔下樓的,這麼看來似乎有非阻止不可的理由。她自己換換桌椅也就算了,威脅的可是樓下學生的人身安全啊。
不喜歡這個女生,也希望盡快換完桌椅和她再無交集,但溪川做不到對潛在危險坐視不管。雖然她更討厭夏新旬,更希望和夏新旬再無交集,但是她還是選擇去求助於夏新旬。
“學校三大禁令裏有破壞公物這一條,所以應該也屬於你們紀律部的職責範圍吧?”
夏新旬笑起來,漫不經心地單手撐在溪川身後的走廊欄杆上,姿勢就像是壁咚。溪川感到不自在,往旁邊挪了挪,又不禁感慨,這個人的輕浮真是渾然天成啊。
“你請人幫忙一般都喜歡找這種冠冕堂皇的借口嗎?”
“什、什麼?”
“給你個建議,下次請人幫忙的時候,說‘拜托’就夠了。”他俯下身把自己降低到與溪川平視的位置,四目相對,“你這像求雨農民一樣的眼神很難讓人拒絕的。”
說完他就晃著進了教室。
剩在走廊裏的那位呢,還在仔細反思:我這眼神怎麼像求雨農民了?
【07】
查處破壞公物分子的事暫時沒聽見下文。
某天中午溪川和姐姐一起在校內便利店買零食,看見排在前麵隊伍中的夏新旬和另一個女生正在說笑——是的,不是前麵兩個中的任何一個。她立即像逮住現行犯一樣抓姐姐來看。
“我說了吧,夏新旬和電視上騙感情的詐騙犯沒什麼區別。這已經是我見過他的第三個女朋友了。”
姐姐順勢望去,“哦,可那是我們班英語老師。”
半晌無語。
“但那也改變不了我看見過前兩個,到處撩妹是事實。”
姐姐不接話。
“姐姐!”
“哎呀做你的姐姐真難,行行行,你說他不好就不好吧,反正他也不少塊肉。”
“平時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姐姐都會無條件支持我,唯獨碰上夏新旬的事情會一直反駁,真的很反常。”
“因為他和我同班,你對他又沒有多少了解。不過老糾正你的偏見我也覺得無聊,有句忠告給你,就是能活到九十歲的人都不多管閑事。”
暫時說服了溪川,但是讓她長期放棄八卦,怎麼可能?
眼下她覺得姐姐說得的確有道理,放著煩人的夏新旬不想管,重拾了時空對話的話題。
在聽完溪川轉述的未來自己的“預言”後,姐姐笑了起來,“你該不會打算合唱比賽時裝作嗓子啞來證實吧?別犯傻了。”
溪川愣住了。
好像也並沒有什麼理由能在這件事上順利說服姐姐,就像自己在質疑未來自己的時候說的那句“反正都是你說的”一樣。
所以說,姐姐什麼時候無條件支持過你?
在這些一目了然的事情上,她比你聰明很多呀。
【08】
真是令人沮喪。
有些事毫無進展,有些事與期望背道而馳。大自然最近總是和溪川作對。
每天中午廣播通報時,她都豎著耳朵聽,始終沒有“吃桌椅嫌疑犯”的處分消息。當然新的桌椅當天就換給她了,沒有處罰也沒有警告,難道破壞公物的事就這麼算了嗎?搞不懂夏新旬這個人到底怎麼想的,也許他就是那種懶惰官僚,路見不平也袖手旁觀,一定是這樣。
遠在姐姐班級安度午休閑暇時光的夏新旬打了個噴嚏。
這怎麼又成他的錯了?
既沒有被霸淩的學生來告發不良少女,也沒有目擊者投訴後抓到現行,僅憑腦洞少女以幾張爛桌椅做出的臆測,就要求人家紀律部捕風捉影四處打探,也太勉為其難。
溪川的期待就這樣落空了——在意料之中。
但很快又出現了轉折——朝壞的方向。
【09】
周五社團活動後溪川本打算回權保部辦公室取落下的資料,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走進走廊另一端的紀律部辦公室。她躲在門外往裏觀察,發現對方正是“吃課桌嫌疑犯”。
那情形就像是世界像潮水一樣迅速朝後撤退,離自己越來越遠。
溪川怔怔地站在自己曾經熟悉的紀律部外,副部長不在那裏。
鄭妍在和自己曾經熟悉的前輩交談,然後搬運文件去歸類儲藏。她不像一個第一次走進紀律部的人。
世界上最難過的事莫過於曾經的戀人找到了新歡、曾經的摯友有了新閨蜜,甚至曾經的對手出現了新勁敵,但目前而言,都比不上,曾經有一個小天地,屬於你熟悉的學長、朋友,你討厭的那個人走了進去,把那當成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