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勉嚴肅地看著他,聲音也冷了幾度:“得第一也不是讓你拿著自己的肩膀上。剛才我看你的動作跟之前的習慣不太一樣,你老實交代,這是跟誰學的?”
話說到這份兒上,宋曉偉也不敢瞞了。
“連長英明,我是跟咱們師去年那個在集團軍拿了四百米越障第一的班長學的,不過我能力不夠,不僅沒學好,還把自己整廢了。”說著他笑了笑,神情認真,又夾雜著些許迷茫,“連長,今年是我二期最後一年,再拿不出點兒成績就不好意思留部隊了。”
聽他這麼說,斥責他的話程勉反倒說不出來了,隻能囑咐他:“趕緊養好傷,離比武沒多少時間了。”
宋曉偉咧嘴一笑:“是!”
今天是周日,難得下午不用開會,偵察連兩大領導齊聚活動室,打羽毛球。不少戰士在旁圍觀,兩人打了幾局,就被奪權了。程勉站在一旁看了會兒熱鬧,想起什麼,轉身回了宿舍。
中午吃完飯的時候他給何筱發了個短信,之後手機就一直在桌子上放著,現在翻開一看,屏幕顯示有一條未讀短信。
——午飯早已吃過,剛剛睡了個午覺。
看完這條短信,上午因為宋曉偉的事而變得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轉了。
手指摩挲著手機屏幕,程連長正猶豫著是否要給她打個電話的時候,宿舍的門突然開了,徐沂徐指導員搭著毛巾拿著茶杯從外麵走了進來,他本是來倒水,一看見盯著手機看的程勉,忍不住問:“情況如何?”
程勉把手機放回桌子上,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怎麼樣。”
“怎麼會?”徐沂笑得分外陰險,“快別藏著掖著。”
一聽這話,程勉差點兒被剛喝進嘴裏的那口水嗆著:“還藏著掖著?打從農場回來我就沒休過假。”
聯誼回來就是元旦戰備,之後又在忙新兵連和偵察連的訓練,再往後就要過年了,又有得忙,想請假都不容易。一想到這些,程勉就覺得自己得長好幾根白頭發,全是愁出來的。
徐沂笑了笑:“咱們當兵的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就盡量克服困難吧。而且要我說,光像你這樣追女孩還不行,得講究策略。”
程勉微挑眉頭:“有何高見?”
徐沂清清嗓子:“首先,你得搞清楚,這女孩到底是怎麼想的。比如,她對你的看法,她是不是喜歡別人。”
程勉覺得好笑:“我要是直接這麼問,她恐怕會更躲著我。”
“當然不能直接問。”徐沂放下茶杯,示意他上前,“我問你,我們是幹什麼的?”
“廢話,偵察兵。”
“那我再問你,什麼是偵察?”
“……”
“察也、諜也、探也、伺也、間也。”徐沂此時此刻已經完全進入到軍師的角色當中了,“發揮你優秀的偵察兵素質,搞這點兒情報出來應該不難吧?”
那倒是。
程連長想了想:“那要是她喜歡別人呢?”
“四個字:伺機離間。”
“我怎麼這麼缺德?”
“不僅得缺德,還需臉皮厚。”徐沂微微一笑,又問,“照理說你應該認識何筱的父母,這樣一看也可以從後方下手。”
“打住!”
程勉叫停,他現在連何筱是怎麼想的都不確定,還要從後方下手?弄不好,就是腹背受敵的結果。
徐沂也是一點就透:“那就按我之前說的,好好體會體會。”說完,拍拍他的肩膀,十分瀟灑地走了。
程勉不禁失笑。
他偏過頭,對著窗外燦爛的陽光愣了會兒神,腦子裏不自覺地回放那天臨走時,何筱回過頭來看著他的眼神。良久,突然站了起來,捋了捋頭發,戴上帽子向外走去。
決定了,先集中火力猛攻一方。而且——必須拿下!
何筱這段時間很忙。
一月份,是所有參保單位新一年度的費用繳納和檔案送報的時間。從月初開始,她跟征繳科的同事們連續無休地加了兩周的班才堪堪忙完所有的工作,中心張主任宣布放假三天的那一刻,她們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
何筱飛快地下樓去服務台找褚恬,兩人換好衣服,一身輕鬆地走出了單位大門。門口有一老大爺在賣烤地瓜,香甜鬆軟,兩人一人挑了一個,一邊啃著一邊慢悠悠地向地鐵站走。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她們身旁駛過,突然放慢了速度,最後停了下來。車裏的人降下車窗,探出半顆腦袋,叫住何筱。
何筱一看清是誰,頓覺頭大。車裏的人是她所在的征繳科的科長,也是她們中心張主任的外甥,據不可靠消息,這位將近三十五歲、離過一次婚的男人,對她似乎頗有好感。何筱對他是沒什麼興趣,可也不能視而不見。
匆匆擦了擦嘴角的殘渣,何筱緩步上前:“你好,劉科長。”
劉科長自以為很有魅力地對她笑了笑:“要回家啊小何?上車吧,我送你。”
何筱擺擺手,婉然拒絕:“不麻煩您,往前走幾步就是地鐵站,很方便的。”
“沒事。下班時間,地鐵人多,你不怕擠?”說著,躲在眼鏡後的那對精明的眼睛將她的小身板上下打量了一番。
何筱頓時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可又不能發火,隻能耐著性子說:“習慣了就不覺得擠了,不耽誤劉科長您的時間了,我跟褚恬還準備去逛街,先走一步。”
說著,挽著褚恬的胳膊急急往前走。過了差不多五分鍾,等到劉科長的那輛黑色轎車駛離了視線,她才鬆了一口氣。繼而,就聽見褚恬噗嗤一聲笑,何筱故作惱怒地扭頭掐了她一把:“不許笑!”
褚恬清清嗓子:“都說你們劉科長對你有意思,感覺如何?”
“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