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恬哼一聲:“女人,如果不是心有所屬,等待你的無非就是相親。到時候你就會意識到,像劉科長這樣庸俗的男人還有很多很多。”
何筱沒說話,街邊路燈昏黃的燈光打下來,襯著她整張臉蛋有種朦朧的美感,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笑一笑,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準備怎麼打發三天假?”良久,她開口岔開了話題,聲音幹脆清冷。
褚恬心知,以何筱的性子,多說無益。於是歎一口氣,回答道:“先睡一天,後天去幫表姐搬家。”
“表姐?”
“我小姨的女兒,塗曉。”
何筱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就是之前幫我看過腿的那位?”
“這麼久了你還記得?”褚恬有些意外。
“我跟你一起去吧。”笑了笑,何筱輕聲說,“反正也是沒事做。”
“好啊。”褚恬欣然應道,“不過我提前告訴你一聲,我表姐他們是往部隊的幹休所搬,你確定要去?”
何筱短暫地沉默了一分鍾,忍不住問道:“幹休所有的是人,你還去湊什麼熱鬧?”
褚恬嫣然一笑:“去看兵哥哥。”
何筱:“……”
褚恬的表姐塗曉也是一名軍人,確切地說是一名軍醫。
大學之前,塗曉一直跟父母生活在S市,後來畢業分配到B市的軍區總院。獨自一人在這裏工作兩年有餘,父親塗瑞民調到了B軍區。一家人就此團圓,塗曉住進了軍區大院。現在塗瑞民從B軍區裝備部退了下來,交了大院的房子,一家搬進了幹休所。
周六上午,何筱早早地跟褚恬一起去了B軍區大院。卻不料塗曉一家的房子已然空了,警衛員告知一大早就來了兩輛軍卡將塗曉一家的東西拉走了,於是兩人又隻好匆匆地趕到了位於郊區的幹休所。幹休所大門照例有哨兵在站崗值班,不能隨便進去,褚恬隻好打電話讓塗曉來大門口認領。
兩人裹著厚重的大衣在值班室等著,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個穿著格子外套,一頭利落短發的高個子女人,雙手插兜,邁著鬆快的步子向她們走來。褚恬興高采烈地向她揮了揮手,拉著何筱一塊兒走上前。
“等久了吧,冷不冷?”塗軍醫問道。
褚恬搖了搖頭,向她介紹:“這是我同學,何筱。表姐你還記得吧?”
塗曉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盯著何筱看了十餘秒,忽然笑了:“當然。在我們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呢,現在好些了吧?”
何筱微微點頭:“不怎麼犯了,疼的時候吃些藥也就忍過去了。”
“那就好,現在天氣冷,還是要多注意。”說著,用手扶住兩位姑娘的肩膀,“去家裏坐會兒吧,東西都運過來了,就是有些亂,別嫌棄。”
塗曉的父親塗瑞民住的是B軍區司令部第二幹休所,建成差不多三十多年了。何筱一走進來,就對這裏麵那些紅磚砌成的小樓房充滿了好感,因為它們與她在導彈旅老大院住的房子是那樣像,古舊,透著時間和曆史的厚重感。
塗瑞民住的是單獨的小二層樓,院子的大門敞著,何筱駐足在門口,一抬頭,首先入目的就是二樓向陽的那個房間陽台上擺的一盆盆蟹爪蘭,一朵朵玫紅色的花朵在這冬日裏豔得極其奪目。
何筱正饒有興致地耐心看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嘹亮的喊聲:“來來來,錯錯身,讓我們進去先。”
何筱回過頭,看見一個軍襯外麵套著墨藍色毛衣的男人正滿頭大汗地往院子裏搬一個大櫃子,她側過身子給他們讓路,下意識地要搭把手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往上抬了抬,及時地托住了櫃子的底。
飛快地抽回自己的手,何筱一抬頭,看見一張分外熟悉的臉。那人也看到了她,一雙幽黑銳利的眼眸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明亮。
“過來了?”
臉上沾了不少的灰,軍裝的第一顆扣子也鬆著,高大的身姿因為搬東西而微微彎著,就是這樣稀鬆平常的一個招呼,讓何筱恍悟,原來他知道她今天會過來。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
何筱忍了又忍,故作淡定地嗯了一聲:“恬恬的姨夫要搬家,我來幫忙。”
程勉笑了,難得有些孩子氣:“那正好了,我老首長的未來嶽父也要搬家,我也是來幫忙的。”
話音一落,走在前頭的男人抬頭衝他吼了一聲:“什麼未來嶽父,老子已經領證了!領證了!哎喲,媳婦你打我幹什麼?”
塗曉含笑打量了眼站在門口的兩人,回頭對眼前的男人又橫起眉來:“沈孟川你能不能嗓門小點兒?再喊領證了我也能休了你!”
沈孟川絲毫不在意,厚著臉皮親了塗曉一口。
看著兩人間這不加掩飾的甜蜜,何筱略微有些尷尬。程勉看在眼裏,眉峰微動,清清嗓子,提醒沈某人:“首長,這任務還沒完成,怎麼表彰大會就開起來了?”
塗曉紅著臉揮開了沈孟川,往屋裏走了。程勉被老首長瞪了一眼之後,漫不經心地回過頭,對何筱說:“進去吧。”
何筱沒有拒絕地跟在了他的身後。一抬頭,就是他那被陽光包裹住的高大輪廓。
東西已經搬得差不多了,隻餘一些散件,正在往樓上的儲物間搬。
號稱來幫忙的褚恬此刻正挽著小姨塗夫人的胳膊撒嬌,小時候因為父母工作忙,褚恬在小姨家住了三年多,跟小姨的感情很是親厚。見何筱進來,又笑眯眯地向她介紹了塗曉一家人。
來得晚了,沒能幫上忙,何筱有些過意不去。看著忙進忙出,累得滿頭大汗的戰士們,她決定出去買些礦泉水回來,等他們幹完活好解解渴。
不顧褚恬的阻攔,何筱一個人出了院門。隻是還沒走多遠,身後就響起了一道腳步聲。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誰,何筱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身後那人也不著急,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在外人看來,不知道有多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