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推開他,嚴真說:“去裏麵看看吧。”
婚禮現場安排在禮堂的二樓大廳。
推開大廳的門,地板正中央鋪著近兩米寬的紅毯,一直延伸至主席台。紅毯兩邊等距豎立著九個一人高的支架,婚禮時會在上麵放置著大捧的百合花,象征著長長久久,百年好合。紅毯兩側,整齊擺放著數十套桌椅,以備招待賓客。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精心布置的小細節,嚴真的視線從上麵一一掃過,心髒跳動得厲害。
大概所有女人都是如此,對婚禮有種天生的向往。縱使她已經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柴米油鹽地生活了兩年,可一想起自己將要穿著婚紗走過這長長的紅毯握住他的手,心中還是激動得要命。
顧淮越走上前,輕輕撫上她的肩膀:“時間緊急,而且都是戰士們布置的,準備得可能有些倉促,不如外麵的好。不過——”
“可以了。”嚴真轉過身,輕聲說,“我很滿意。”
顧淮越看著她,微笑:“你啊,就是太容易知足了。”遲到兩年的婚禮,他心裏對她一直都有愧疚,如今才算彌補了一點點,她便說好。他甚至希望她貪心一點,因為他想做的還有很多。
嚴真想的卻是另外一個方麵。她知道,其實隻要她願意,顧家可以把整個婚禮辦得盛大無比,可那不是她和顧淮越真正想要的。眼下這個婚禮是簡單了一些,在她看來卻更有意義。那畢竟是在八一軍旗和軍徽下許下的誓言,身為一個軍人,他怎敢輕易背叛?所以在這禮堂結婚,更是他對她的一種保證。她要的就是他的真心,其他的即便沒有,她也不會介意。
當然,嚴真也不是不明白他想補償自己的想法,因而她笑了笑,低聲說:“隻要你以後一直對我好就夠了。”說著瞥他一眼,“這可是個考驗,別以為很容易就能做到。”
他懂,他當然懂。他們的時間,畢竟還有那麼長。
婚禮定在了一周後。
時間看似短,卻一點也不趕。在他去震區救災前,家裏老太太已經開始張羅這件事,已經為他們省了一半的事了。在他們還在西藏的時候,顧淮越拿定主意後就通知同在C市的弟弟顧淮寧,讓他幫忙準備著婚禮。地點既然定在了八一禮堂,以軍人的效率,這根本算不上什麼難事。到現在可以說萬事俱備,要說有變數,那也隻能出在新郎新娘身上了。
這幾天,陸續有親朋好友過來,A師的招待所一下子住了不少人。師長劉向東壓力倍增,生怕招待不好這些肩上扛星扛麥的長輩們。接觸了幾次才發現,到底是顧參謀長家的親戚,一家子為人低調溫和,平易近人,一點也不難相處。
婚禮的前一天,淮寧的媳婦梁和也趕過來了,此前她一直在家看著孩子。梁和這一次的任務是負責給嚴真化新娘妝,為此她提前幾天就在家開始練了,練到最後還是手生。如今婚禮越來越臨近了,她反倒睡不好了。
這事兒淮寧提起來,大家都樂了。
顧淮寧說:“依我看,嫂子人長得漂亮,化個淡妝就好。也不知道她在一邊緊張什麼。”他說著,笑看了妻子一眼。
梁和沒說話,心裏卻犯起了嘀咕:他們男人才是真不懂,婚禮對一個女人有多重要。
當然,新娘子嚴真也很緊張。
前幾天忙著準備婚禮不覺得,如今到了婚禮的前一晚,終於閑下來的時候,倒是覺得心慌慌的。梁和陪她待在房間裏,不小心碰到她手一下,低呼道:“嫂子,你手怎麼這麼涼?”說著就去摸暖氣。
“沒事。”嚴真把她拉回來,“過一會兒就好了。”
“心慌的?”梁和看著她笑,“剛摸了下,脈搏都跳快了。”
嚴真笑著承認:“是有一點。”她問梁和,“你婚禮前一晚是怎麼度過的?也像我一樣?”
還真差不多,不過相比之下,她當時更多的是茫然吧。梁和吐吐舌,兩人相視一笑。又討論了一會兒明天新娘妝的細節,房門突然從外麵被推開了,顧淮越走了進來。梁和見狀忙閃人,給這對準新郎新娘留下說話的空間。
“累不累?”顧淮越走過來,順手撫了下她的長發,問道。
嚴真搖搖頭,抬頭看他:“你累不累,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還好。”
這麼說著,他還是挨著床沿坐了下來。嚴真往裏麵挪了挪,讓出空間來讓他歇歇腿,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房間裏隻開了盞台燈,橙黃的燈光顯得格外溫暖。顧淮越閉目躺了一會兒,緩緩地睜開眼,看向倚在他懷中的嚴真。她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露在外麵的大半張側臉柔和靜謐,隻有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像一把小刷子,掃過他的心間。
顧淮越低下頭,輕吻了下她的眼睛。嚴真雙眼隨之顫動了下,但沒有睜開,反而靠他靠得更緊了。
顧淮越就勢將她抱住,過了好一會兒,低聲說:“嚴真,我兩天前做了個夢。”
嚴真輕輕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我夢見了自己第一次結婚時的情景。”他說著,輕笑了下,“那時候,應該跟你現在的年齡差不多。”
嚴真抬頭,些微有些詫異。
“那天來了很多人,場麵很混亂,我喝了很多的酒,回到家就躺到床上睡著了,半夜醒來的時候,我看見了林珂在哭。”停了下,他又慢慢說道,“我沒有問她為什麼哭,大概是私心以為我問了她也不會說。實際上我很快就睡著了,一覺到了天亮。”
嚴真沉默了片刻,低聲開口:“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沒什麼。”他說,“我隻是在想,會不會所有的不幸都是有征兆可尋的?”那麼他和林珂的悲劇,或許從他們的婚禮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