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到院子裏,好巧不巧和迎麵而來的舒惠然撞了個正著。
“韓少夫人。”宋嘉音微微一笑。
舒惠然略略一怔,馬上笑道:“宋大姑娘。”
其實兩人並不熟,舒惠然是宋嘉禾好友,圈子不同,兩人也就是點頭之交。不過她們與同一個男人前後產生了聯係,這般撞上,在旁人看來,登時看出了火星四濺的征兆,不由駐足。
一個是韓劭原前未婚妻,另一個兒子則是韓劭原的現任妻子,舒惠然懷裏還抱著去年秋天出生的兒子,六個月大的小家夥白白胖胖,十分可愛。
宋嘉音神情溫和,走近幾步,低頭看著她懷裏的小娃娃:“這是令公子,模樣像你。”五官秀氣精致,一點都不像凶神惡煞的韓劭原,小家夥還挺會長。
舒惠然點了點頭,有那麼點不自在,尤其是四麵八方投來的別有深意的目光。
宋嘉音坦然自若,丁點沒有別人預想中的惱怒與嫉妒。
韓劭原事業蒸蒸日上,在別人看來,宋嘉音是錯過了極品金龜婿,落得個老大年紀還待字閨中的下場,心裏哪能痛快。
可宋嘉音心裏門清,是她對不起韓劭原,還差點耽擱了人家。對於舒惠然,她甚至是有些感激的,若是韓劭原沒有一個好歸宿,她這輩子都要良心不安。
眼下他嬌妻在側,稚子在懷,宋嘉音想,自己終於可以安心了。
宋嘉音摘了一塊玉佩放到繈褓裏:“不是什麼好東西,送給小公子做個見麵禮。”
和顏悅色的模樣看得一群人睜大了眼,這不對啊。
裝的,一定是裝的!
站在她麵前的舒惠然卻看得清清楚楚,宋嘉音眼底是滿滿的善意,純粹的歡喜。徒然間,她肩頭一鬆,微笑道:“謝謝宋大姑娘。”
宋嘉音輕輕一笑,小心地碰了碰小孩子的手:“這兒風大,夫人帶小公子進裏頭的好,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
舒惠然略略一福。
宋嘉音回禮,二人便就此分開,各走一邊。
宋嘉音腳步輕快,神情愉悅,她想起了早幾年經常做的一個噩夢。
在那個夢裏,她依照婚約嫁給了韓劭原,夢裏的她滿心憤怒與不甘,憤恨於家人的冷血無情,不甘於嫁給自己不喜歡甚至害怕的男人。
在韓家的每一天,她都覺得是折磨,與韓劭原共處一室,對她而言,無異於受刑。
韓劭原哪能無所察覺,他也是天之驕子,耐著性子軟下身段可也沒讓她改變之後。韓劭原也起了脾氣,主動要求練兵離家。
夢裏的她不以為杵,還無比慶幸。
宋嘉音恨不得上前把夢裏的自己踹死,她這是要把結親變成結仇!可她再生氣,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夢裏的自己犯下彌天大錯。
她竟然不顧廉恥地與祈光暗通曲款,那一聽就是騙人的花言巧語,夢裏的她竟然還深信不疑,心甘情願地把嫁妝送給祈光揮霍。
簡直蠢死了。
最後也果然死了。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兩個都不是什麼聰明人,哪能不露出馬腳。
夢裏的她被宋老爺子一碗藥親自送走了。
每一次,宋嘉音都在腹痛如絞的痛苦中驚醒過來,這樣的夢她做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清晰的可怕。
她在想,若是當年宋嘉禾沒有發現她和祈光的醜事,沒有告訴長輩,噩夢十有八.九會成真吧。
每每想來,宋嘉音都要驚出一身冷冷汗。
幸好,她沒有走到夢裏那一步。
去年那個賤人居然還有臉來找她,擺出一幅深情款款的模樣要與她再續前緣,說等她還俗便娶她。
嗬嗬。
不就是看他們宋家如日中天,祈家卻迅速敗落,想來攀高枝嘛。
早年他還有一張風神俊秀的臉蛋,她年少無知被美色迷惑了。眼下他不隻毀了容還斷了腿,哪來的自信,多大臉!
被她諷刺了一頓,竟然還威脅她,若她不就範,他就把當年的事情宣揚出去。
想起自己曾經居然喜歡過這樣的人渣,宋嘉音就覺得吞了蒼蠅一樣惡心。
蠢貨,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她當然要成全他。
自從這個賤人消失之後,她終於不再做噩夢了。宋嘉音想,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