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將軍料定自己馬上就要麵臨一場來自楚王的興師問罪,心中隻恨不得跟著大家一起溜了。不過他深知自己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與其逃避,還不如認命。

不過當他進了營帳,預想中的“暴風雨”並未來臨,楚王甚至連個眼神都未施舍給他,隻斜倚在椅背上,眼眸半闔,讓人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

楚王不開口,本就心虛的陳小將軍自然也不敢吭聲,一時之間,帳中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所幸沉默隻持續了片刻,陳小將軍便先耐不住性子了。畢竟現如今金先生還不知去向,派出去尋人的小隊也沒有返回營地,他自是不肯中途放棄。況且他心中認定,一個大活人是不可能就這麼憑空消失的。

陳小將軍幹咳一聲,稟告道:“殿下,末將前前後後派了六隻隊伍前往周邊搜尋金先生的蹤跡,可惜直到現在,都沒有帶來任何有用的消息。”

楚王得知此時還有人在外麵繼續找人,神情不變,隻慢慢坐直了身子,語氣平靜:“本王有一棘手的要事,連夜派金先生過去處理,情急之下未來得及通知你,倒是讓你虛驚一場了。”

這話聽在耳裏實在古怪,可楚王都這麼說了,陳小將軍雖有些將信將疑,也不好再繼續追根究底,隻道:“既然隻是誤會,那末將先命人把那些還在外麵搜尋的隊伍召集回來。”

“這樣也好,隻是金先生外出之事不可外傳,還需你親自跑一趟。對外便隻說金先生在林中迷了路,受了些皮肉傷,現如今已經找到了。”說到這裏,語氣微頓,“記得交代他們,回來後不可再與營中的其他人議論此事。”

陳小將軍聞言更是不解,隻是眼看楚王毫無解釋的意思,也不敢多問,心想自己隻依言照辦就是了。

和楚王一同返回的羅副將倒是大概猜出了楚王的幾分深意,可他在軍中多年,自然不會多問,此時便不發一言地站在一旁。但下一秒,一道審視的目光就落在他的頭頂。

楚王看向羅副將,意味深長地說道:“羅副將也去吧,你做事知輕重,仔細敲打一番,讓他們不敢多嘴,我也好放心。”

羅副將會意,連連稱是。

陳小將軍倒沒覺出什麼不對,羅副將本就是他的屬官,平日也大多與他形影不離,所以並未深想,向楚王告退後便下去辦事了。

待兩人走後,有小廝上前請示:“殿下,如今還未天明,是否需要休息片刻?”

楚王擺了擺手,他這個時候哪還能安心躺下,晉王一日不動,他便一日放不下心來。

如今城內一片祥和,派去監視晉王的探子也一直沒有帶來消息。種種跡象落在楚王眼裏,都透著一股古怪。

難道晉王真有如此安分嗎?楚王這般想到,但很快,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捫心自問,如若今日是他落到了這樣的境地,同樣別無他選,隻能將錯就錯,隻是動手時機的問題。

夜長夢多,既然決定要做,那麼自是宜早不宜晚,今晚便是個動手的好時機!

想到這裏,楚王的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情緒越加焦躁。

他可沒忘,現如今江言還在城中,他雖兵權在握,但若想支援,始終還隔著些距離。萬一他支援不及時,江言作為楚王妃,其中的處境可想而知。

在旁為楚王斟茶的小廝忽見楚王一身戾氣,眉目間滿是陰沉。誤以為是自己惹怒了楚王,太過膽怯,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求饒道:“殿……殿下饒命。”

楚王這才回神,見小廝戰戰栗栗地跪在身旁,雖然不喜,倒也沒出言苛責,隻揚了揚手,讓其退下。

他也知道自己此時胡思亂想隻會自亂陣腳,可長夜漫漫,等待顯得尤為難熬起來,還需轉移下注意力才好。

思及此處,楚王的腦中倒是想起了不告而別的金先生。

雖說自己因為江言的那句話,已經打消了對金先生的懷疑,但對他離開的緣由還是好奇的。

何況按照羅副將之前的說法,金先生離開前毫無征兆,也未留下隻言片語。可江言卻說,他是不得不走,其中顯然是有內情的。

幹脆趁著現在有空,將事情調查清楚,而且他也一直很納悶,江言對金先生的信任究竟是從何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