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荒而逃的孤獨(1 / 2)

我像落難的老鼠一樣倉皇地躲回到住處裏,連手機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弄丟了,我也沒有心思去心疼它,隻能自認倒黴——倒黴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從窗外斜射進來,灑落在淡紅色的床單上,顯得格外鮮豔,我就仰躺在這抹陽光上麵,細碎的灰塵在我的身體上方飛舞著。

我把電腦音箱開到最大聲,過於強烈的重低音讓我有一種整個人就要被震碎的感覺。正在播放的是花兒樂隊的《幸福的旁邊》——

我曾經相信的一切

在歲月中不斷改變

我曾經設想的世界

沒有邊緣

……

希望仿佛就我眼前

自己卻一直在幸福的旁邊

我曾經感動的詩篇

在風雨中早已不見

我曾經重複的誓言

早已厭倦

現實的一切

……

“希望仿佛就在眼前,自己卻一直在幸福的旁邊。”幸福是什麼?對我而言,幸福就是單純地、沒有顧慮地生活著——沒有那些不願回憶的往事。也許在八歲之前,我是幸福的,但是自從張思怡的離去,我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沒有人知道我曾經丟下張思怡一個人逃命,也沒有人發現過我的痛苦。

有時候我想,我本來可以理直氣壯地對自己說,張思怡又不是我親手殺死的,當時那種情況,就連她堂哥都顧不了她,更何況我呢?誰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我本來沒有做錯什麼的啊!但是一回想起她絕望時伸出的那隻無助的小手,我的心就像針紮一樣疼痛:那隻小手我想我一輩子都能清楚的記得它。

“我曾經感動的詩篇,在風雨中早已不見。”張思怡本該是我心目中最美好的女孩,但是她卻給了我那麼多的噩夢和痛苦。我想,假如我們那時沒有上與山去舉行那場比賽,那麼現在的我一定是另一個樣子:像鄭麗麗姐妹和丁小璞他們一樣,擁有平靜安寧的生活,雖然每天會為許多瑣事煩惱,但至少不會做噩夢——對,如果沒有張思怡那場災難,我一定不會夢見自己再次爬上與山去見那個幽靈……想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激靈:也許一切不可思議的事情都隻是我的幻覺而已呢?相比之下,我更加願意相信自己真的得了精神分裂,因為這至少隻是一個病,可以治。

“咚咚咚——”門外響起強烈的敲門聲,大約是鄰居嫌音樂聲太大過來投訴的。我懶懶地起來把音量調小一些,但敲門聲並沒有停住,我連忙開了門,鄭悅悅拎著牛奶和水果一蹦一跳地進來了。

“瞧我給你帶來了什麼?你最喜歡吃的火龍果!”她欣喜地舉起手中的一袋水果,咯咯地笑著。

屋子裏的氣氛瞬間因為她而變得開朗明亮起來。

鄭悅悅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順手把音樂關掉了,“生病了不好好休息,還把音樂放這麼大聲!“抬起頭看我的時候,她驚訝地指著我的左臉大叫起來:“呀,你的臉怎麼了?被誰打的啊?”

我難為情地捂住左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哦——”鄭悅悅一臉的壞笑:“今天蔣夢涵來看你,不會是被她打的吧?”

“哎你別瞎說啊,今天沒人來看我。”我沒好氣地駁道。

“那是什麼原因呢?”

我被她問得不耐煩,索性放下了手,把臉轉過一邊,冷冷地說道:“跟你沒關係。”

鄭悅悅被這句話激怒了,僵了幾秒鍾,她極其不屑地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哼”,便轉身跺著腳走出去,並且“砰”地一聲幫我關了門。

我立刻就後悔了:我怎麼可以讓鄭悅悅來分擔我的負麵情緒呢?但是也無可如何了。我吃了一個火龍果,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附近的一家心理診所,做了幾個測試,最後診斷竟是中度抑鬱症,醫生給我開了兩盒百優解。大概吃了藥就能改善一些吧,我滿懷希望的想。

回去的路上,看到街邊有人在賣小哈士奇,我想鄭悅悅看見一定會喜歡,就買了一隻。

路過一家服裝店的時候,看見門口放著塊穿衣鏡,我便站住腳仔細地打量起自己:一米七的瘦高個子,瘦削、蒼白的的臉蛋,尖尖的下巴,濃重的黑眼圈……我開始可憐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