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璿歎了口氣,她知道,蘇妲一定會竭盡全力,讓華倫複活。雖然人死不能複生,這是現代醫學的法則。但,無論是墮天使之心,還是剛才目睹的一幕,都已不再是現代醫學所能解釋的了。從小醜的話中秋璿可以推斷出,這世間一定有某種東西,能夠找回華倫的魂魄。
而這,即將是支撐蘇妲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蘇妲臉上忽然露出了魅惑的笑容,就像是一道星光,閃亮在破敗的世間:“主人,需要將他們全殺了嗎?”
K身子猛然一震。雖然這位小醜未曾展現任何力量,但能讓蘇妲如此恭敬,看來,他絕非簡單。在這兩個人的合力下,K實在沒有把握能保護得了秋璿!
但小醜隻是搖了搖頭。
“不,殺戮並不能拯救什麼。唯一能夠拯救這個世界的,是愛。”
K幾乎噴血。這是什麼狗屁狗血的台詞啊!俗不可耐!
但小醜的神色卻極為鄭重,一點都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好笑。
他向著秋璿再度欠身:“美麗的公主,您介意我將它拿走嗎?”
他細長的手指,指向的是浮在空中的墮天使之心。
秋璿沒有回答。
她當然明白,對方的這句話,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宣告。他的態度越是謙恭,卻越說明他的心意堅決,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有所改變。
秋璿緩緩道:“你能不能答應我,永遠都不將它用在人類身上?”
小醜笑了,優雅地鞠了一躬:“因您的美麗為誓,我必將遵守這一約定。”
他輕輕執起了蘇妲的手,又行了個扶帽禮,身子緩緩向空中隱去。
“等等!”秋璿突然笑了笑,
“Mr.Joker.(小醜先生),讓我猜猜。”
她輕輕抱起雙臂,打量著小醜:“方才蘇妲見到您之後,曾迷惑了一下,隨即跪倒。第一步的推論,您的地位遠遠高於蘇妲。這可以由蘇妲叫您‘主人’而印證。第二步的推論,是您平時絕不是這個樣子,而且相差極大,所以,蘇妲第一眼才沒有認出來。小醜先生,您的真麵貌,究竟是怎麼樣的呢?”
小醜明顯吃驚了一下,正在消失的身形停止下來,欠身道:“請繼續。”
秋璿微笑道:“那麼,再讓我猜一下你口中的‘皇’。顯然,能讓您這樣的妖族甘心奉為‘皇’,一定具有人類不可想象的力量。而他在尋找著某件東西。從您的話中可以推斷,這件東西必定與複活有關。我大膽認為,你們的皇找它是為了複活一個人,就像蘇妲要複活華倫一樣。”
她笑吟吟地看著小醜:“而這個人,是你們皇的愛人吧。不然你就不會說那句話了:唯一能夠拯救這個世界的,是愛。”
小醜沒有回答。但此刻的沉默,無疑就是默認。
秋璿新月般的眸子挑起:“那麼,我的疑惑隻剩下一件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力量與膽子,竟然殺了妖族之皇的愛人?”
她忽然笑了笑:“不會,就是你們的‘皇’自己幹的吧?那他可真是個渾蛋啊。”
聽到她這麼放肆地抨擊皇,小醜明顯有些錯愕,但這幾句話所流露出的智慧,卻又讓他震驚不已。
“美麗的公主,您的推測力真是讓我歎為觀止。在您麵前,任何人的秘密都無所遁形。我也不敢再多說下去了,就此告別。”
他右手放在胸前,再度向秋璿躬身行禮。隻是這一次格外恭敬,仿佛要等到秋璿的回答,才會轉身離去。
“再見。”秋璿點了點頭,突然一笑,“不過,你若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到弦月事務所來找我。”
說著,她遞上了一張印有夜空與弦月的名片。小醜接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謹慎地將名片揣到了懷裏。
“美麗的公主,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他的身影,與蘇妲一起,緩緩消失在曙色中。
秋璿盯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嘴角忽然浮起了一絲笑意:“妖族嗎?原來你們真的存在啊。
“這樣才好呢,否則這個世界多不精彩!”
她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的卓王孫,盈盈一笑。
大戰後的花園已成廢墟,地上堆滿了磚頭瓦礫。她提起裙角,輕盈地踩在上麵,向卓王孫一路小跑而去。
隨著一串嘀答輕響,她極細的水晶鞋跟踏上半截石柱。柱子斷麵高低不平、犬牙交錯。一瞬間,她纖細的身體失去平衡,發出一聲驚呼。
“小心!”卓王孫忍不住衝上去扶她。
她卻在跌倒的一瞬間,突然站直了身子,惡作劇般地看著他。
卓王孫忍不住皺眉——這種時候,她竟還有心情玩這樣的把戲!
然而還不等他發火,她已端正地站在柱子上,張開雙臂。就仿佛中世紀的公主,在宮殿的台階上迎接凱旋的騎士。
突然,俯身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
“我勇敢的騎士,這是你的獎賞。”
話音未落,她已忍不住笑得彎下了腰。
卓王孫怕她跌倒,伸手去拉她,卻被她輕盈地躲開了。她雙手拎著裙裾,墊起腳,在隻有幾寸寬的斷柱最高處打了個旋,才跌入他懷中。
帶著淡淡的暖香,帶著狡黠的笑意。
隻有在這一瞬間,她才像個單純的少女,單純地歡喜、單純地憂傷。
“主人,您說我們是不是該離開了?”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怕一會您又要被罵笨蛋。”
“……”
“主人,您說要是您做Ghost,我做騎士,卡俄斯的威力是不是會更大些?”
“……”
“主人,您說,我們以後會不會被改名成:笨蛋之卡俄斯啊?”
“愛麗絲,閉嘴!”
破敗的公爵府邸,終於迎來了寧靜。
無論多漫長的雨夜,都會有雨過天晴的一刻。
華倫,仍然靜靜地躺在廢墟中,就像是躺在天國裏。
艾薇婭輕輕走過去,抱住了華倫。華倫躺在她懷抱裏,宛如睡去。
這個月圓的深夜,也終於過去了。隻是,她再也等不到他醒來,溫和地笑著,叫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