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因女兒的詭計而洋洋得意的安氏族長一看到女兒也險些要落馬,心髒都要嚇掉了,不顧一切地騎上馬準備去救女兒。
其餘靠得近的人都忙奔向兩人。
方瑾的一腳死命地踩著馬鞍,兩手仍穩狠地攥緊手中的韁繩,身子歪在馬的一側,想到學舞的時候,教她舞典樂大人曾傳授給她一招能借力使力讓身子騰在半空中的舞步,這會兒她的身姿一改變,運用著自己曾經的所學,身體頓時飄了起來,險象環生地側騎著馬,眾人都看呆了去,她的姿態給人的感覺不是在勉力而為,而是有著飄飄欲仙的美態。
而金蘭兒卻沒有那麼好運,她因剛才那一下而驚了馬,馬暴躁起來,她的身子也如方瑾那樣一側,不過她的應變能力不及方瑾,在馬兒顛簸起來之時,她控住不住,身子最終如一道拋物線般飛起。
呼延勃看到她的身子飛起,卻沒有第一時間施以援手,而且讓身後的安雷上前接住這個女人,安雷瞪大眼睛,認命地上前一騰空接住金蘭兒的身子,金蘭兒嚇得大叫,雙手緊緊地攬住安雷,如八爪章魚般貼緊他。
安氏族長見到女兒獲救,頓時大鬆一口氣。
而方瑾的馬在女人歡呼,男人吹口哨之時衝過終點,呼延勃也在這一刻趕到,朝她伸手,“阿瑾,將手伸給我……”現在她的身體已失衡,想要再控製馬兒已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方瑾也感到吃力,呼延勃的到來正如雪中送炭,她看了他焦急的麵容一眼,鬆開韁繩,兩手朝呼延勃而去。
呼延勃抓住她的雙手使勁一扯,她的身子在一瞬間就到了他的馬背上,緊緊地抱著她的嬌軀在懷,“沒有事吧?”
方瑾雙手緊緊地攬著呼延勃搖了搖頭,“好在有驚無險,你鬆點勁,我快被你攥死了。”
聽到她沒良心的抱怨,他不滿地怒道:“我才是差點被你嚇死呢?你們到底在搞什麼?”
不提尚可,一提方瑾就來氣,“那要問一下金姑娘,她搞什麼了?”遂將前因後果朝呼延勃說清楚,雙眸怒瞪被安雷拋回到金氏族長懷中的金蘭兒,這個女人差點害死她。
呼延勃板著臉載著方瑾回轉過去,隻見這金氏族長怒道:“皇子,你的女人差點害死我的女兒,你是不是要給我一個交代?我的女兒可是寶貴得很……”
“我的女人也寶貴得很,金蘭兒,我問你,是不是你首先撞向方瑾的?”呼延勃輕撫著方瑾的背安撫她的情緒,兩眼緊盯著金蘭兒那張發白的臉。
“我,我……”金蘭兒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虛地不敢看向呼延勃那張嚴肅的臉。
“這還用再說,自然是你的女人使詐在先,誰都知道華國人最是奸詐狡猾,蘭兒是草原率性兒女,豈會做出這種事情?”金氏族長包庇女兒道,一雙老眼惡毒地盯著方瑾。
方瑾氣結,明明就是金蘭兒先用詐的,現在居然不承認?“金姑娘,我對你真的很失望,我方瑾如果做過就會認,而你卻是一味的推卸責任,你是我見過最不配稱為草原兒女的人,這段時日我接觸過的胡人都有著一顆良善公正的心。”她的聲音突然一揚,“有誰見到事情的經過,願為我方瑾做證?”
金蘭兒垂下眼眸,臉上火辣辣的,金氏族長輕拍女兒的手,表示萬事都有他。
那群靠得近的人都紛紛站出來給方瑾做證,隻要做過就會留下珠絲馬跡,頓時一片指責金蘭兒違規的聲浪不絕於耳。
金氏族長怒結,狠瞪著這一群人,正要向呼延勃發難。
呼延勃卻道:“金族長,我一直敬重你是長輩,也將金蘭兒當妹妹看,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不佩稱之為草原兒女,我的部族也不需要你,你帶著你不誠實的女兒走吧。我是這兒的領袖,你們臣服於我就得聽我的號令。”此時他滿是威儀地看向奔過來的其他族長。
幾位小族的族長這回都感覺到皇子的威壓,這個年輕人的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不識趣地離去,一個隻有不到一千人的小族如何能在大族相爭下生存?呼延勃是他們必定的選擇了。
依然是那位哈雷族的肥族長率先表態,“皇子,請不要驅逐我等,我們都是懷中虔誠的心歸順於皇子,在未來的日子裏我們願追隨皇子。”轉頭看向金氏族長,“我也看得清楚,是金姑娘耍詐在先的,我是公證,說出的話蒼天可證,若是誣蔑了金姑娘,魂不入天國。”
這是很重的話,金氏族長的臉瞬間失血,聽到更多的人出言指責女兒,他的老臉一時間掛不住。
金蘭兒知道自家的情況,想到那一路遷徙的艱辛,不願再拖累老父,忙下馬上前朝方瑾行了一個標準的胡禮,“方瑾姑娘,都是我錯在先的,還請你原諒,皇子,我阿爸是有心歸順你的,還請皇子不要驅逐我們離去,再走我們一族都將沒有生存的地方。”這個時候她高傲不起來。
金氏族長看到女兒懂事的承認了,老臉上一陣羞紅,也忙下馬,右手靠胸道:“皇子,還請你見諒,都是我這老東西的不是,是我給蘭兒出的餿主意。”咬了咬牙,轉向方瑾的方向,“方瑾姑娘,我鄭重地給你道歉。”
方瑾的臉一直都是冷著的,若是金氏父女一意孤行,那麼她必定慫恿呼延勃將他那一族趕盡殺絕,絕不能留一個心存惡意的敵人,但現在人家都低頭了,還是那一副父女情深的樣子,她的心也難硬起來,如她所言,生平最討厭這樣的事情。
她的手輕捏著呼延勃的手,敲打到此已夠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好趕人就走,“皇子,既然金族長與金姑娘已知錯了,所幸我也沒受傷,此事就罷了吧。”
呼延勃仍是緊繃著一張臉,冷哼道:“若不是你懂得應變以及我到得及時,沒受傷就是一個神話了,金蘭兒,我望你洗心革麵,認清楚自己的錯處。”
金蘭兒忙不迭的點頭,顧不上與方瑾的恩怨,忙向出言求情的方瑾道謝。
金氏族長也臉色難看地致謝。
一場驚險的比試至此已結束了,而方瑾也在這一次的比試中徹底被胡人所接受,呼延勃與她說了幾句後即與那幾位小族的族長移步去開會了,歸順後的整編,水草的分配問題,這些都是一點也不能疏忽的。
罕珠兒看了眼被侍女扶著回去的金蘭兒,與方瑾道:“你還要留著這樣的人?不怕她下回再動歪腦筋?”
方瑾自信地一撩鬢邊的碎發,笑著道:“這有何懼的?你不也愛動歪腦筋嗎?我不也容得下你?她若敢動我的歪腦筋,我絕不寬貸。”她目露凶光地看著金蘭兒的背影。
金蘭兒感覺到背部一涼,不敢回頭看,今天丟臉丟到家了,還是回帳篷窩著比較好。
罕珠兒怒瞪方瑾,“我聽說過你們華國有一句話叫過河拆橋,你現在就是,沒有我,你會贏得那麼漂亮?”
方瑾一把攬住罕珠兒的肩膀,豪氣道:“走,為了答謝你,我請你去喝我親手擠的羊奶。”
罕珠兒原本還得意地昂著頭,但一聽要去喝她擠的羊奶,表情一僵道:“我不去,你擠的羊奶能喝嗎?入口就是沙……”方瑾擠的羊奶總是不對味,現在誰都怕喝經她的手的羊奶。
“哎,我這是好心,你要感激才對,怎麼就這樣不識好歹,走……”方瑾拉著罕珠兒往前走,一路上的婦女都高興地與她打招呼。
方瑾一一回應,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低頭看著一臉堅拒表情的罕珠兒道:“你找幾個不起眼的人悄悄地盯緊那金姑娘?”
“你不是說不怕嗎?怎麼?這會兒擔心了?”罕珠兒嘲笑道。
方瑾朝她揮了揮拳,“你再說,我就不請你喝我擠的羊奶了。”
“切,不喝就不喝,你以為我希罕?誰不知道你擠的羊奶是喝不得的……”罕珠兒道,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怎麼成了她的走狗?百思不得其解。
在開著會議的帳篷裏,因為區域的劃分上起了爭執,最後還是呼延勃一力壓下,由他做區分,那幾個想爭得好地的小族之長這才沒再有異義,均右手靠胸行禮表示服從。
“既然此事大家都沒有異議,那麼就這樣辦吧,你們回去安頓好族人後,再將族內情況詳細報告上來,我將決定牛羊的分配。”呼延勃道。
那幾位族長都愣了愣,呼延勃此舉就是要徹底掌握他們一族的情況,既然選擇了歸依他,那也沒什麼好說的,紛紛同意。
等那幾名族長離去後,剩下的都是本族內的人,他們對於有新鮮血液加入都有著興奮感,但又怕他們耗去更多的資源,心裏都矛盾得很。
呼延勃看了一眼他們的臉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淡道:“都不用太擔心,區區幾支小族,我們都吞不下,那還妄談什麼以後?都按我吩咐的去辦。”
“是,皇子。”所有人都恭敬地起身行禮。
阿彩婆婆聽著他們討論事務,執壺給呼延勃倒了碗奶茶,“皇子,最近我巡視一下我們的聚居地,發現那群奴隸的人數不少,但生活困頓,心中多有幾分戚戚然,最近倒是有些想法……”
“婆婆有什麼想法盡管提?”呼延勃尊敬地看著養育自己長大的老婦。
其他人也都安靜下來聽老婦詳說。
老婦的臉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是微微一動,知道自己待會兒說的話必定會引起帳內眾人熱切的討論,所以她急不躁地道:“皇子,雖然那群血統不純的人千百年來都是我們一族的奴隸,他與我們一樣在這一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我們又何必非要排斥他們?如果將他們納入我們的版圖內,那麼將是一個很大的助力。”看到有人眉頭緊皺,她頓了頓,清了清嗓子,“婆婆我建議取消這種製度,還那群奴隸一個自由,讓他們都與我們一樣是自由人的身份,從我們這一族做起,不再有奴隸的存在。”
老婦的聲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跳起來道:“婆婆,這使不得,千百年來他們都是最低賤的人,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們使喚他們又有何不對?如若他們成為了自由人,我們如何能有人使喚?婆婆,我尊重你,但不代表我同意這樣的舉動。”
“沒錯,我也反對,婆婆,你宅心仁厚是好事,但這樣的改革是不可取的……”
反對的浪潮之聲一波接一波。
阿彩婆婆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一個局麵,那個精到家的丫頭才會將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扔給她來做,若這話是她說的,隻怕下一刻這些人都要慫恿皇子將其處死了。她的嘴角始終掛著微笑,看向一直默不吭聲的呼延勃,“皇子,你覺得如何?”
呼延勃卻是深思這個提議所能帶來的利弊,千百年來製度要變革不容易,越想越覺得此事可為,聽到老婦喚他,他這才道:“婆婆這提議是大膽了些,但依我看卻是有好處的,至少是有利於我們。胡華混血的奴隸在草原各部落裏麵的人數不少,幾乎將與我們的人數平齊,若我們能給予其自由,至少心向我們一族的人會多,投奔而來的人估計也會有不少,畢竟在遷族的過程中有大量的奴隸流落在草原上……”
其實呼延勃想得更長遠,奴隸不算入一般的人口當中,那些歸順於他的小族若算上奴隸,那人數是相當可觀的,隻是要動這一部分人的利益得想個法子,推行這樣的政策一時半會兒可能難見成效。
其餘的人都低頭沉思,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實施起來隻怕不容易,萬一弄個不好會成為眾矢之敵。
安雷道:“皇子,我總覺得做起來障礙重重,這事急不來……”
“嗯,我也這樣認為,我們得拿出多少的財力才能完成這樣的事情,沒有補償,就連歸順我們的那一族群都不會同意這樣的舉動……”
呼延勃舉手示意眾人安靜,“此事須從長計議,你們也不用太急切,婆婆這提議不錯,我不想將之浪費了,你們也不用一片反對聲,現在胡族四分五裂,證明一些舊有製度已不適用,我們需要重新確立新的製度才行。”
眾人看著呼延勃那堅毅的臉龐,他的話如重捶捶打著他們的心髒,改變不容易,但不改就是死路一條。
一場會議讓眾人的心都沉重起來。
呼延勃回去時,看到方瑾在帳內,他的眼睛一亮,她不跟他鬧別扭了?想到昨夜她的惡行,他仍拉下不來臉,淡道:“知道要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