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婆婆原本會幫方瑾無非是看在呼延勃的份上,現在卻是越看這個華國女子越順眼,眼角瞄到那張新做的床,嘴角的笑意更大,“聽說最近紛爭少了許多,兩方看似都能和睦共處了,看來皇子是時候要宣布廢除奴隸這個製度的時機。”
“還沒到。”方瑾頭也沒抬地道。
“哦?”老婦不解地看著她。
方瑾點燃了一坨艾草,“婆婆,皇子也是這個意思。”抬頭看到老婦不解的麵容,笑道:“皇子說雖然現在紛爭少了些,但是還不到時機,再加上這回原八大部族之一,現今最弱的完顏一族正打著我們的主意,這一次的決戰會是個機會。”
現在貿貿然宣布這樣的新規矩隻會前功盡棄,戰爭是考驗人性的時候,再說這次的對手不弱,能不能奠下最重要的基石就看這次了。
老婦定定地看著方瑾泛著光澤的臉龐,沒想到皇子會與她討論這些,想想也是,方瑾帶來的華國的先進的技術,這對於皇子的部族來說是很必要的,就拿練製兵器來說,她提出的幾個方法都改善了原先的武器,她果然沒看走眼。
伸手拉著方瑾坐在她的身邊,拍著她的手道:“阿瑾,皇子我可是交給你了,有你做他的堅實後盾,我沒有什麼不安心的。”
隆冬季節的來臨,雪花在天空中飛舞,方瑾攏緊身上的皮毛,從阿彩婆婆的穹廬出來,邁去呼延勃議事的穹廬,如果是往年這個時候正好可以在冰湖上堆雪人,那時候有真兒有蓉蓉,想來已是夢中的時光了,看到加那正準備要進去通報,她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進去,準備給呼延勃一個驚喜。
正準備掀開簾子時,卻聽到裏頭安雷的聲音響起,“皇子,華國的荀英班師回朝了,不過陰山南那邊的防衛加深了,幾大部族已經都在陰山北這邊聚集,三皇子似乎與安氏部族來往甚密,不知道是不是準備聯合安茉兒……”
呼延勃對於安茉兒的消息不感興趣,卻在聽到荀英班師回朝的消後瞬間抬頭,驚道:“荀英走了?”
“嗯,消息沒有錯,華國皇帝已經召他回京,皇子,這個消息有什麼不對嗎?即使他走了,我們也不宜輕舉妄動……”安雷皺眉道。
呼延勃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荀英終於走了,有些事他一直瞞著方瑾,雖然對於她的過往他從來沒問,可是不代表他不上心,派人去密查過,居然探知荀英有派部下在找一個叫方瑾的華國女子,當得知這個消息時,他的心震了震,隻知道呼延讚從華國帝京將她擄來,看來不若他以為的那般沒有背景。
所以他私下裏讓人模糊方瑾在他這兒的消息,甚至對外從來沒有大肆宣揚過他寵愛的華國女子的名字。
方瑾這個華國女子在這一帶因呼延勃的原因名聲漸響,但誰也不能確切地說出她的名字,除了呼延勃這一族與她相處過胡人婦女之外,這也是荀英曾花大力氣去找方瑾卻什麼消息也沒有得到的原因所在。
“這件事不要跟阿瑾提。”呼延勃徑自吩咐道。
安雷正要應聲,身後的穹廬簾子卻被人用力一掀,回頭看去,方瑾亮麗的身姿出現在他麵前,眼角瞟到呼延勃的身體一繃。
方瑾沉著臉進來,朝安雷道:“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要與呼延勃說。”
呼延勃朝安雷也一使眼色,看到方瑾的麵容有些難看,上前攬著她,歎息道:“你又要惱我了,是嗎?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阿瑾,還是你仍心係華國?”
“呼延勃,你說信我,為什麼卻要瞞我這樣的消息?我終究有著華國的血統,我對華國的情感一如你對這片草原的情感,為什麼不能坦蕩蕩地與我說?還要安雷瞞我?”她帶著些許憤怒道。
“阿瑾,我不讓安雷跟你說華國的事情,就是怕你胡思亂想,荀英班師回朝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呼延勃說。
怎麼沒有關係?方瑾很想大聲這樣喊一句,本來她打算等到呼延勃這兒的事情穩定之後就寫一封信交由荀英帶回華國給真兒與姑姑,可現在荀英卻是走了,如果她不是有幸聽到他與安雷的談話,隻怕還在做著這樣的美夢。
呼延勃為什麼就總防著她會不告而別?在他與親人之間,她不是選擇了他嗎?
方瑾一把甩下他的手,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荀英走了,這代表著她最後能與華國聯係的那條線也斷了,一把奪過一旁的馬,她躍上,一抽馬鞭讓馬兒狂奔在茫茫的草原之上。
“阿瑾?”有婦人看到她驚呼一聲。
可方瑾卻像沒有聽到一般,徑自地讓馬狂奔,後方的馬蹄聲響起,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何人?馬鞭在馬屁股上一揮,馬兒跑得更急。
草原的風刮過,一男一女前後狂奔著,衣袂隨風飄舞。
最後的最後,女的勒緊韁繩,停下來眺望遠方,“呼延勃,往後不要再瞞我這樣的消息了,如果你真的珍視我們的感情。”
呼延勃催馬上前與她一道平齊地看著遠方,點了點頭,“阿瑾,我不提華國的人和事,隻是不想你傷心難過。”
方瑾歪著頭看他,忽而跳到他的馬上,定定地看著他半晌,然後張口在他的肩上一咬,他也不喊痛,這是他該承受的,畢竟要離鄉背井的人不是他,健臂緊緊地攬著她的嬌軀。
她嚐到了血腥味,鬆開口,緩緩地伸手擁緊他,靠在他的胸前,一道看著那廣袤的草原,今後這真的就是她的家園了。
踏入華國曆的辛未年年初,呼延勃這個昔日的七皇子在各大部族都大大的出名了,一舉打敗完顏部族這昔日的八大部族,還首先廢除了奴隸的製度,讓華胡混血兒與純種胡人平起平坐,均是自由人,他的部族裏麵並沒有因此起大的風波動蕩,不得不讓人咄咄稱奇。
背後議論的聲音不絕於耳,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他。
“真的還是假的?那個雜種還有這能力?”呼延讚一捏手中的信條,藍灰色的眼睛裏有著濃濃的嫉妒之色,他如喪家之犬一般,而呼延勃卻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聲名雀起,怎麼不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皇子,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隻怕安氏部族收到消息後會生出別的想法來,畢竟呼延勃與安胡閼氏有過一段情是不爭的事實。”盡忠的屬下分析道,“如果我們不能聯合他們,隻怕更難爭得單於之位,安胡閼氏與我們的處境相當,如果能與皇子共結連理,那麼大事可定。”
呼延讚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這個時候不能再任由事情脫離原本的軌跡,握緊拳頭起身往安氏族長的穹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