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沒別的說的,你領我上大隊部吧!”
“啊?”哨兵一怔。
阮繼平卻已經走到哨兵跟前,低聲地說:
“在司令部混飯真不容易,這些當官的,一天三頓罵。要不是還想多活兒天,我早他媽上大隊裏當個舒坦兵了。”
哨兵在大隊也是照樣挨罵,打仗被打死的機會更多,眼前站的是司令部的頭子,還不討個好?哨兵沒有怎麼猶豫,就連忙說:
“報告大人,今天普通口令是渡江,特別口令是殺。”他連忙獻起殷勤來了。
“嗯,很好。”張孟華朝哨兵說:“不錯,看不透,你倒會辦事啊!行,挺靈,碰上我了,算你走運。明天,找你們大隊,把你要過來,跟上我有你小子的好處。”他變了變口氣,又說:“好了,注意警戒吧!”說著,他和阮繼平隨隨便便地朝來的方向走了。
哨兵一聽“副官處長”的話,正中自己心懷,真像一下子吸足了大煙,渾身舒坦。他在樹林裏立正站著,連忙應聲說:
“是,加強警戒。還得謝謝長官大人栽培,我叫黃內秀。”
“嗯,很好!”張孟華漫應了一聲,便帶著阮繼平加快了腳步,走到何強等人趴著的地方。
張孟華將偵察情況講了一陣,才說出自己的計劃,告訴大家,穿過敵人駐地和崗哨的時候要肅靜,要沉著。敵人若不發現,就決不許打槍。萬一出了事,大家全力向江邊突擊。還有,新戰士走中間,老同誌將紅軍軍帽翻過來戴著。他布置完了,仍然是他和阮繼平走在前邊,由何強、孫英、王大田走在最後。
這一隊人又走到了樹林前邊。
還是那個哨兵喝問起來:
“誰?口令。”
“是黃內秀麼?”張孟華應聲回答。
“是!”對方口氣突然變得軟軟的了。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麼?”張孟華一邊說著一邊緊邁步,手裏還抓住匣槍。
“是,聽出來了,長官大人。”哨兵真是聰明透頂,一點就明白。
張孟華他們大搖大擺地穿過了森林,繞過了篝火。碰到敵人的哨兵,就回答著口令。就這樣,他們沒有費什麼事,很迅速地走到了江邊。
金沙江邊,陰暗的月影斜掠著水波。一個浪跟著一個浪,閃著青白色的光,發出急急的吼聲。
兩隻船纜在岸旁。岸上站著一個持槍巡視的白軍哨兵。
“這是最後一道關了。”張孟華停下來,朝著王大田和阮繼平說:“幹掉,不要活的。”
王大田掏出了尖刀匕首,和阮繼平一起,朝哨兵走去。
阮繼平摸了摸懷裏卡著的盒子槍,嘴裏哼著民團中流行的淫穢小調,搖搖擺擺地朝哨兵走去。
王大田跟在阮繼平背後,緊握著刀。
“誰的班啊?”阮繼平慢騰騰的聲音不大地問。
“口令!”哨兵喊看。
“渡江!咋呼什麼?”阮繼平大咧咧地回答著。
“口令!”哨兵的第二次口令也就是特別口令,所以聲音變厲,槍栓拉得嘩嘩響。
“殺!”阮繼平說話之間,腳步不停,邊靠近邊問:“怎麼,這裏是步哨?”
哨兵還沒來得及回答,王大田從阮繼平身後躥出來,一下子按住了哨兵的嘴,刀子猛從哨兵的心窩中紮進去,狠狠地絞了兩下,才拔出刀來,放倒了哨兵的屍體,嘴裏學著鳥兒吱吱地叫了幾聲。
張孟華、何強、孫英和所有的紅軍都迅速地跑過來。他們解開船纜,跳上了船。兩隻船在月光下,劈開江中銀鱗般的浪花,像箭似的馳向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