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秦氏詫異。
跟著進來的是碧桃,朝如瑾抿嘴笑了一下,如瑾便扶了母親坐下,朝孫媽媽道,“您老要是想笑就笑出來,這模樣讓人看著別扭。”
孫媽媽奇道:“姑娘怎知我想笑?”
如瑾眸子閃閃的看著她,也不答話,是孫媽媽自己抻不住了,揮手遣退了屋中侍立的兩個小丫鬟,近前稟道:“太太,姑娘,東府的二太太得了急病,下人們都傳說她快要不行了,聽說還要置辦裝裹壽材呢。”
秦氏吃了一驚,“怎麼回事,前幾日不還好好的。”
“這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壞事做的太多了,冬天裏走在太陽底下,說不定都能被雷劈著。”孫媽媽終於沒掩飾住苦苦憋著的笑意,索性不掩了,直喊痛快。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好好說給我聽。”秦氏拉了她坐到旁邊小杌子上,納悶追問。
如瑾扶了碧桃的手,“母親您別急,仔細聽孫媽媽說吧,我先去苦水胡同了,早些去,還能趕著午飯前回來。”
苦水胡同是劉家現在住的地方,大伯母李氏陪嫁的院子就在那裏,已經認了親戚,又曾共同患難,過年的時候去走動一下是必要的。老太太癡愣在床上不能動彈,秦氏又有身子不宜出門,這事便落在如瑾頭上。前兩日沒有去,今天總也得去了,不然過了初三再走動,那就不是至親的親戚。
孫媽媽詫異:“姑娘不一起聽了再走麼?”
“拜年要緊,回來再聽也不遲。”如瑾朝秦氏行禮道別。秦氏叮囑她早去早回,送到外間門口,便帶了孫媽媽回屋細問東府的事了。
碧桃扶著如瑾回香雪樓換衣收拾,邊走邊笑:“這才一天多的工夫,連買裝裹的話都傳出來了,不知是誰添的油加的醋,也不嫌大過年的晦氣,這些婆子真愛嚼舌根,嘴裏沒有把門的。”
孫媽媽說的事如瑾老早就知道,而且知道得更詳細,有崔吉口中稟報的,也有東府眼線暗中報過來的。而孫媽媽這時候才來報秦氏,已經是事情從東府裏傳到了西府,捂蓋不住的時候了,滿府裏愛嚼舌的婆子丫鬟都在傳說。
“等從劉家回來咱們去看看她,不管以前如何,她總歸是我的嬸娘。”如瑾淡淡說道。
回屋換了出門做客的衣服,頭上身上添了一些釵環,等外頭呂管事傳進消息說車馬備好了,如瑾便帶著人往外走。
路上碰見在園子裏溜達的藍如琳,穿著大紅的衣裙站在灰禿禿的冬樹旁邊,越發像是要燒到天邊的彤雲。
“三姐姐萬事如意。”看見如瑾一行過來,藍如琳帶著挑釁的笑容拜年打招呼。
說起來如瑾也好些日子沒見她了,她也沒去秦氏那裏拜年,此時見了,如瑾不理她一臉的不忿,隻略點了點頭就朝前走。
藍如琳在背後喊:“東頭嬸娘出了事,三姐姐可該舒心了吧!所謂人有旦夕禍福,今日是她,明日還不知是誰,三姐姐也別高興得太早。”
“正是呢,五妹以為配得良緣,歡喜待嫁,希望這份歡喜能長久才好。”如瑾隨口回了一句,帶著人遠去了。
藍如琳氣恨,狠狠跺了跺腳,朝著如瑾遠去的方向呸了一口。
苦水胡同在城東南,不算偏僻也不熱鬧,胡同裏住的都是小有錢財的人家,或者是某個小京官,雖不比上官宦府第聚集的地方,倒也不像平頭百姓的街區那般雜亂,還算整潔。
“咦,這裏是苦水胡同,對麵竟然還有個甜水胡同。”碧桃透過車窗看見胡同外牆上寫著的字跡,覺得有趣。她自從跟著如瑾學字,雖然學得不好,但普通的字也都認差不多了,看見字就喜歡念。
外頭有跟車引路的粗使婆子,年前曾來這邊給劉家送過年禮,聞言就解釋說:“甜水胡同裏有一口井,現在幹了,聽說以前出的水可甜了,所以那邊叫甜水胡同。”
“那這邊的井水是苦的,所以叫苦水麼?”
“那到也不是,聽說隻是井水有點鹹,以前的人就混起了這個名。”
說著馬車到了胡同口,要拐進去的時候,對麵甜水胡同也出來一輛馬車,街麵上不寬,藍家的車夫連忙把車往旁邊靠,給那輛車讓路。
兩輛車交錯而過的瞬間,正撩開車簾子往外看的碧桃“咦”了一聲,“那車上的人真像佟家二小姐。”
她的聲音沒壓低,街上人少又很靜,惹得那輛馬車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