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馬上過年,突然有人鬧了這麼一出,聞信的官吏們無不愕然。
有老臣當即就氣得破口大罵,罵帶頭上表的安陽侯等幾位是奸佞小人,專會禍國殃民的諂媚之徒。
也有暗地裏捶胸頓足懊悔不已的,怨怪自家後知後覺,光想著過年了,公事上懈怠,結果沒趕上第一茬獻媚。
有人立刻把心一橫,當即跟風寫了附議的折子,匆匆送往通政司,與安陽侯幾人的聯名上表前後相差不過半日。本已經沒心思做事、一心等著過年的通政司幾員值守小吏突然接了許多奏折,還有送折人的孝敬可拿,頓時都來了精神,樂樂嗬嗬地忙起來,一麵私下裏揣度著這股子勁風的方向和勢頭。
還有權衡再三的人,最終也拿不定主意,索性就著過年休沐的由頭假作不知道,對此事保持了沉默。
卻也有唱反調大力反對的,寫折子懇請不要立藍氏如瑾為後,曆數如瑾做過的不賢良不寬厚的事情,從娘家到朝廷,數了個遍,還把現在覺遠庵苦修的正妃張氏抬了出來,搬出先帝賜婚旨意,言說正妃猶在,豈能將側室扶正。
其中尤其以與安國公府素有瓜葛的幾個臣僚反對得最厲害,又把安國公府當初問罪的情況舊事重提,說其中有冤情,必定有人背後搗鬼故意陷害,將矛頭直指如瑾。
還有拎不清狀況在裏頭和稀泥的,說藍妃不是有孕未生麼,不如就等生了再定位分,若生了兒子還可考慮是否立後,若生的是女兒,就隻能立妃雲雲。
這主意一出來就遭到雙方反對,沒人支持。
一時間各方表態,安陽侯等人的上表猶如熱鍋裏烹了油,將本已冷清下來的朝堂弄得沸沸揚揚,熱火朝天。
偏生各衙門早就封了衙,根本不辦公,於是接折子的通政司成了滿朝上下最熱鬧的地方,人來人往,吏員們接銀子接到手軟,心裏樂開了花。京城裏四下通氣打聽消息的豪奴貴仆也是到處走動,臨近年關著實忙了一把。
如瑾坐在家裏繼續繡荷包,是準備孩子出世後掛在床頭納吉的,因此繡得十分認真,並不假手他人。
一邊繡,一邊聽吳竹春報備外頭的動靜,聽到熱鬧處,就付之一笑。
外麵鬧得再熱乎也在意料之中,用那些腐儒的話說,立後之事關乎國本,馬虎不得,安陽侯幾人的上表起了頭,接下來有的鬧呢。
好在是年關,再鬧也隻是私下裏鬧,擺不到明麵上來,通政司收起的折子要等到正月裏開衙才會遞交天聽。
“今天好幾位老臣都來府門求見,王爺一概沒見,隻說在安排遼鎮軍情。”
如瑾笑道:“比之軍情,立後的事就不要緊了,老臣們也隻得吃閉門羹。”
“主子說的是。”
於是臘月二十八這天就熱熱鬧鬧地過去了。
到了二十九,依舊延續前日的亂乎。
長平王府閉門謝客,除了為軍情上的事,誰來也不得進門。終於到了除夕夜這天,有些人反應過來了,頓時老實了許多。想置身事外的依舊保持沉默,想討好的繼續往通政司遞折子,有那上竄下跳反對的,也收斂了一些,甚至有人私底下賄賂通政司吏員,將之前言辭激烈的折子拿回來換了一份溫和的,或者幹脆變了主張,附和起立如瑾為後來。
除夕夜長平王和如瑾守歲,特意去宮裏接了陳嬪娘娘出來,又將秦氏叫到一起,四個人圍在辰薇院暖烘烘的屋子裏閑談。底下丫鬟婆子內侍團團圍著,到了夜半裹上錦裘去院子裏看煙花,著實和美。
子夜一過,陳嬪和秦氏分別回安置她們的院子了,如瑾和長平王換了寢衣歇下,剛躺下就有加急的軍報送來。這方麵長平王從不耽誤,當即又披衣起來看奏報。
看著,嘴角就帶了笑。
如瑾擁被靠在床頭,問:“哪裏的喜訊?”
“藺國公那邊的。”長平王飛速寫了批語,出去交給底下人送走,回頭重新躺回枕上,將如瑾摟在懷裏,“前日活捉了李園昌與其麾下主將,正在押解回京的途中。匪首就擒,底下潰散的各部大半繳械投降,寧死抵抗的也快要收拾幹淨了,不出半月藺國公必定可以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