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老將。”如瑾由衷讚了一句。
長平王心裏顯然也很痛快,又提起遼鎮,“留在那裏的將帥還算得力,戰事有條不紊,隻是那邊天寒,行軍打仗不是很便利。穩穩拖著也好,總之現在用的是他遼鎮的糧草輜重,朝廷不費錢糧,圍堵何氏一個冬天,到了開春他們糧草耗盡,這邊正好收網。”
有一種四方將定的坦然。
於是這一夜如瑾睡得很安穩。
黎明時分朦朧醒來,聽見身邊人沉靜的呼吸,她心裏踏實,又閉目睡去。
初一這一天按照慣例,本該是朝臣命婦們進宮拜見的時候,但今年情況特殊,長平王不登基,索性連這套規程都省下了,隻定了初三去祭天,將前兩日空下在家休息。
沒什麼要緊事可忙,初一這日如瑾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睜開眼就看到通亮的窗子。
因要養胎,不用去幾家長輩處拜年,反而是熙和等人派了家中小輩來王府拜會,知道如瑾不宜長時間待客,都是匆匆行個禮便告辭。
熙和派來的是長媳,溫柔沉默的婦人,循規蹈矩得過頭,問安恭賀之後就沒有下話可說了。倒是跟來的嬤嬤是熙和身邊的,和如瑾搭了話:“我們長公主惦記藍妃的身子,特意讓老奴來問問您這兩日如何,需要什麼東西隻管說。眼看著要臨盆了,天氣還沒回暖,長公主叮囑您千萬注意著些,別受涼受寒。”
“多謝他老人家記掛。”如瑾笑著道謝。
那嬤嬤不動聲色四下看看,見跟前隻有如瑾身邊的人,便說,“年根上外頭吵鬧的因由,我們長公主也略有耳聞。朝堂大事她不管,但侄兒家裏立誰為主母,她做姑姑的倒是可以表一表態。”
如瑾沒想到熙和會借著拜年提起這事,於是含笑靜候下文。
那嬤嬤說:“我們長公主的意思,昔日先皇後張氏陰德有虧,死於非命,死後先帝都不肯給她發喪,也未同意讓她入皇陵,可見她是不妥當的。當日賜婚讓她侄女嫁給王爺,也是她一手促成。她本人都不妥,安排的侄女怎會是好的?果然王妃張氏屢屢有錯,最後被王爺打發去了庵堂——這也是給他們張家留個臉麵,沒有直接休掉就是好的。現如今王爺要繼承大統,後位自然輪不到她,立後立賢,我們長公主說,藍妃內能持家外能輔國,是再好不過的人選。她改日就會去太廟祭告,和祖宗們提一提此事,回來寫表。”
說得這麼直白,真是出乎意料。
按熙和的地位身份,著實沒必要如此表態。
如瑾愕然之餘卻也欣然接受對方示好,站起來朝熙和府邸的方向微微施禮,“多謝長公主。”沒有推辭菲薄,說什麼當不起之類的話。
嬤嬤笑著客套了幾句,領著熙和的長媳走了。
後來和長平王說起此事,長平王笑道:“熙和姑母心裏有數,從不做沒譜的事。”
如瑾隻以為熙和是為自家子孫鋪路,一時沒在意。初三日長平王領著群臣祭天,熙和真得帶著幾個老姐妹去太廟告慰祖宗,回來就按照當日說的,以長公主的身份聯名上表陳情,附議立如瑾為後。
這直接將臘月裏的熱鬧又勾了起來。
眼看著朝廷上下要開衙辦事了,關於立後的討論便由此拿到了明麵上,又是一番鬧騰。
有幾個禦史受了安國公府所托,寫折子提議重新查證安國公府當日的罪名,並給王妃張氏平冤昭雪,莫讓小人一手遮天。
小人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過了初五,恢複早朝的第一天,閣臣們就將立後事拎出來說。
長平王言道:“本王尚未登基,你們倒著急立後。現而今四海未靖,戰事未平,滿朝上下不在意立國安邦之事,反在本王的後院留意。你們安的是什麼心?”
當下發作,將言辭最激烈的幾個折子扔下去,把寫折子的下了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