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遙遙打了個響指,緩緩道:“增加產品。”
臨安縣縣城。紡織廠圍牆上貼著大紅名單,許多年輕姑娘和家人擠在下頭,忐忑而焦急地尋找自己的名字。
謝緋站在人群後,咬著手指:“哥,哥你看見我的名字沒?”
穿著黑外套的青年比旁人都高出許多,寬闊挺拔的脊背在人群裏晃動,從第一張看到最後一張。謝緋越來越緊張,心中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
她就不應該奢望的。她一個地主家的後代,如今能吃飽穿暖,日子已經是過去不敢想的了。為什麼還要讓哥哥替自己這麼費心……謝緋越想越難受,腦袋深深耷拉下去。
一隻大手放在她頭頂,哥哥沉穩嗓音在頭頂響起:“你上了。”
“真的?!”謝緋立刻抬起頭來,隔著模糊的淚光看見哥哥臉上淡淡笑意,激動得臉頰通紅:“我真的考上了嗎?哥哥你是不是看錯了?是不是跟我同名同姓的……”
謝昭溫聲道:“不會有錯。你政審通過了,年後就能來上班。”
謝緋的激動無以言表。她從小就被黑五類的身份壓著,上學她想都不敢想,哥哥和奶奶又不放心她去上工,現在她終於有工作了,也可以賺錢替哥哥分擔了!
謝緋是個心思很重的小姑娘,這些天一直擔心自己考不上,又不敢跟家裏人說,怕讓奶奶和哥哥一起擔心。現在可以鬆口氣了,嘰嘰喳喳的跟謝昭說她考試的時候多擔心。
謝昭含笑聽著。謝緋這個工作花了他不少功夫,可看著自家妹妹這高興勁兒,就算再花一倍也是值得的。他道:“想要什麼,哥給你買。”
“我什麼都有了。遙遙姐去蘇州前,給我留了兩件外套,說給我上工穿。”謝緋腳步輕快地跟在哥哥身後,“哥帶我去供銷社買幾樣針線吧,我好把遙遙姐寄來的布料做了。”
謝緋張口閉口都是程遙遙,謝昭聽得腳步微緩,帶著謝緋去了供銷社,又吩咐她:“我去郵電局一趟,你不要亂跑。”
謝緋狡黠地笑道:“哥,你又去給遙遙姐打電話啊?”
謝昭點點她腦門,轉身走了。
接電話的還是編劇,他稱歎待在辦公室沒事兒幹,正好找人消遣:“小謝啊,又打電話給遙遙?你這一天天的,都快趕上牛郎盼織女了。”
謝昭語氣禮貌平淡:“遙遙在嗎?”
編劇道:“遙遙出去啦。你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她嗎?”
“不用。”謝昭唇角抿緊,把電話放下。
話筒裏忽然傳來一聲:“等等!遙遙她好像還沒出去!我幫你問一聲兒!”
謝昭的心像蕩秋千般,又鼓脹起來。他把話筒扣在耳邊,等待的過程短暫而漫長,電話裏傳來滋滋的電流聲,謝昭手指輕輕叩著電話邊的木板。
終於,話筒那頭傳來一陣嘈雜聲,細細甜甜的呼吸聲很急促,像是奔跑過來的。
秋千又忽悠忽悠,蕩上了高處。
謝昭喉嚨發幹,一時間失了語,開口就是沙啞的一聲:“我想你了。”
這句話一出,思念潮水般奔湧而出。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謝昭略急促地又喊了一聲:“妹妹。上次……對不起。”
謝昭覺得自己簡直愚蠢透頂,為什麼要用分別來驗證程遙遙對自己的愛意,為什麼要用分別讓程遙遙學乖。隻是聽見話筒裏傳來的呼吸聲,他就已經無法自控,心髒仿佛空缺了一塊,需要將程遙遙狠狠擁入懷中才得圓滿。
謝昭又喊了一聲:“妹妹,你還在生氣嗎?”
在短暫的沉默後,話筒裏炸開一聲嬌叱:“沒有!”
謝昭一愣,話筒裏的聲音遠了點,有些惱羞成怒地嚷嚷:“你們不準偷聽!統統出去!”
謝昭:“……”
那頭雞飛狗跳了好一會兒,話筒才被重新拿起來。
伴隨著電流聲,響起熟悉的,嬌滴滴的一聲:“哼!”
謝昭心頭一蕩。
謝昭抓緊話筒,貪婪地想聽電話那頭的人多說幾句。程遙遙卻不吭聲了。
這是又別扭上了。謝昭隻得低低地哄她:“妹妹?遙遙?我剛才的話……是真心的,你聽見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程遙遙惱羞成怒地嚷嚷,可嗓音又變得軟軟的,透著不自知的撒嬌,“全劇組都聽到了,現在你要被人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