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虎白她一眼:“廢話,不見閨女,能叫相親?”
“咋樣?”蘇姚氏急問。
“嗬,”蘇虎在石幾邊坐下,哈出一口重重的酒氣,“麻姑兒真沒瞎吹,閨女真就是……要啥有啥哩。不說別的,單是那個勤勞勁兒,打上燈籠也難尋出第二個。這不,我一到她家,就見閨女坐在機上織布,直到我走,那架織布機就未停過。我看得心疼,對老喜兒說,好歹也讓閨女歇一小會兒,你猜老喜兒咋說?老喜兒說呀,唉,不瞞你老哥,閨女打小養就這個毛病了,隻要坐到機子上,天不黑定,她就不肯下來!”
蘇姚氏笑了,半是調侃道:“瞧你美的!閨女不下機子,是不肯見你這個公公,這叫害羞!”
“嗬嗬嗬,管她是害羞還是勤勞,反正這閨女我是相中了!就小喜兒這個性子,對咱二小子再好不過!”
“嗯,有這閨女守著,秦兒的野性子,想必會有個收斂!”
“說的就是這個。聽著閨女一聲緊似一聲在織機上忙活,我那心裏真叫個美呀。臨出門時,我對老喜兒說,啥也不說了,這門親事,正式定下。至於大喜日子,老喜兒要我選,我問麻姑兒哪天合適,麻姑說,這個月最合適的日子是辛醜日!”
“辛醜日是哪天?”
“就是大後天。”
“天哪,”蘇姚氏打個驚怔,“那就隻有三天辰光了!”
“嗯。就二小子這個野勁兒,早過門早好!”
“嗯。”蘇姚氏擔心道,“可莊稼咋辦?”
“秋咱收好了,怕個啥?剩下是冬耕,早幾天晚幾天沒有大礙。再說,秦兒回來,還多雙手哩。”
“那就快點籌備,不能屈了秦兒!”
蘇虎朝屋裏大喊:“蘇代!”
蘇代應聲出來。
“明兒你去洛陽,尋你二哥回來!”
鬼穀子、童子慢悠悠地走在洛陽的鬧市口。這兒相當接近王城了,遠處的宮牆隱約可見。
路邊有個雜貨攤,架上掛著各色各樣的錦囊,下麵擺著各色文玩。鬼穀子走過去,取過幾隻錦囊並書寫之物,收入囊中:“小子,付錢。”便扭頭走了。
童子遞過一枚大布幣,店主找回幾個小布幣。
童子收好零錢,追上:“先生,買這些東西做啥呢?”
鬼穀子指著遠處的宮牆:“小子,想不想進那王宮裏遛一小圈兒?”
“想死了,”童子興奮道,“可有兵士守著,不讓進呢。”
“要是你真想進去,老朽為你想個辦法。”
“什麼辦法?”
鬼穀子指向前麵:“那兒去,鬧市口!”
一老一少走有不到一個街區,童子指向前方:“先生,鬧市口到了。”
“是嘍。”鬼穀子看到一片空地,過去坐了。
童子跟過去,豎幡站在一側,悄聲道:“先生,這就要進宮嗎?”
鬼穀子朝告示壁努下嘴:“那兒有堆人,過去看看是何熱鬧。”
童子“嗯”一聲,將幡子插進土裏,走過去,擠進人堆。
人堆前麵是個臨時搭起的台子,台上懸掛一塊造型精致的木板,板上“王榜”二字赫然在目,榜上蓋有王璽,旁側有四名持戟甲士守護。
人頭攢動,圍觀者越聚越多,一個貎似斯文的人大聲念著榜文:“……朝野無論何人,凡能醫好王後者,賞金三鎰,晉爵大夫……”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了,議論者眾,卻無一人應榜。
就在此時,兩個山裏行腳醫大步流星地趕過來。一個年約六旬,顯然是醫中高手,另一個年輕些,背個背簍,裏麵裝著草藥,一副興衝衝的樣子。
顯然,二人是聽到求醫的榜文,專門過來的。
年輕人走到近前,站在人堆邊,踮起腳尖朝榜上看。
有人看到二人的打扮及藥簍子,大叫起來:“喂,有醫家來了,大家讓讓!”
眾人讓開一道縫。
年輕人左右打拱,頭前走向榜台。
公子疾、嬴駟幾人看得真切,互望一眼,跟進去。
童子在人縫裏鑽來鑽去,拱到了最前麵。
年輕人走到榜前,細讀榜文。老醫家緊跟過去,站他旁側。
眾人或調侃,或起哄,七嘴八舌:
“老醫師,快揭榜呀,三鎰金子,你看一輩子病也掙不到啊!”
“對呀,老醫師,快揭榜,還有大夫爵位哪!”
年輕人熱血上湧,跨前一步,伸手就要揭榜,不想老醫師先一步出手,一把扯住他的衣襟,生生將他拉回。
年輕人看著老醫師,滿臉詫異:“阿大?”
老醫師不由分說,連推帶搡地將他扯出人堆。
年輕人一臉懊喪:“阿大,您不是說,娘娘的病不難治嗎?”
老醫師橫他一眼:“我說過不難治,可也沒說好治呀!”
年輕人顯然蒙了,不解地望著他,小聲辯道:“阿大,疑難雜症您醫好不知多少,想那娘娘之病,又能難到哪兒去?”
“我且問你,診病靠什麼?”
“這還用說,望聞問切!”
老醫師從鼻孔裏哼出一聲:“娘娘玉體,豈是你我草民所能望的?為娘娘診病,要隔道簾子!望且不能,談何聞、問?再說切脈。曉得不,為娘娘切脈,是要懸絲的。你有懸絲切脈這本事嗎?”
年輕人咂吧幾下嘴唇,瞄一眼王榜,不再作聲了。老醫師扭轉頭,顧自走去。年輕人回望一眼,乖乖地跟在身後。
公子疾幾人相視一笑。
司馬錯聳聳肩膀,言語中盡是不屑:“我道是哪路高人呢,卻是兩個庸醫!”
“嗬嗬嗬,”公子疾笑道,“司馬兄,若是不出所料,那個老醫師當是醫中高手!”
“不會吧,疾哥,”公子華詫異道,“你怎麼曉得他是高手?”
“就憑他的一番話呀。尋常醫師哪能曉得懸絲切脈這個說法?前番魏醫為娘娘看病,就是那般切的脈!我家仙姑因是女流,方才得以近前!”
“既然曉得這些,他又何故興衝衝地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