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家的沙發還是十年前的老花布沙發，因為時間太長原先鮮豔的色彩褪盡而顯得黯淡陳舊。顧泠瞥了宋晚風一眼，挪了挪屁股示意她過來坐。
和他肩並肩地坐在一起？宋晚風咬著唇慢慢的走過去，不妨顧泠拉著她的手用力一拽，便“噗通”一聲跌倒在他的腿上。
“你，幹嘛？”宋晚風低低的抱怨，雙手擱在他的大腿上，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撐。
“隻是想讓你別擋我。”顧泠垂著眉毛看了她一眼，興致缺缺的模樣。
“哦。”宋晚風小心翼翼的撐著沙發慢慢爬起來，揉著胳膊腹誹顧泠，這個人也不知道幫她一把。上午摔跤，胳膊摔破了，疼得厲害，父母也沒敢說。
顧泠原來在看電視，隻是那電視沒有開聲音，就像早期的無聲電影一樣，隻看得到足球運動員飛奔的場麵和觀眾席上舞動的手臂。可是他的腦子裏卻亂哄哄的，被無數奇怪嘈雜的聲音充斥著。
“你怎麼樣？”宋晚風在旁邊坐正，撫著胳膊輕聲問。說來也奇怪，因為上午那場雨中的大哭，她見到的心情不再像先前那麼糾結，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樣無拘無束的境界。
“死不了。”顧泠一調眉毛，把臉撇向一邊。那倨傲別扭的表情真如顧涼所說，像個小孩子似的。
“別再吸煙了。”
“不勞費心。”
“我說，別再吸煙了。”宋晚風皺眉提高聲音，看到他的手又伸向了茶幾上的煙盒，一時氣急，死命的奪過來，在手中揉成一團。
“喂”顧泠吃了一驚，他不知道這個小女人的膽子越來越大，現在連煙盒子都敢給他揉爛了。
“怎麼樣？”宋晚風嘟著嘴，挑釁地瞪著他。肺部陰影，懷疑是腫瘤，那就意味著有可能很嚴重，他居然還敢吸煙？難道真不要命了麼？她不敢想象。
顧泠看著她的樣子怔住了，那粉紅色的小嘴肉嘟嘟的說不出的性感可愛，半彎的水眸裏閃著不服氣的水光，白皙的臉上燃著淡淡一層紅霞……驀然間，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還有心碎！
“你以後不要在吸煙了，顧涼哥哥很擔心你的。”宋晚風的眼圈在發紅。
“那你呢？會擔心我嗎？我要是死了，你會難過嗎？”顧泠的聲音有些低啞，目光慢慢的沉下去，看著那嬌豔的臉蛋，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從前，他一直在克製自己，反複的說這個女人是個小巫婆，他很討厭她，他根本不想見到她……哪怕破格錄取了她來公司，也隻是想看她難受的樣子。那樣自我催眠，或許是因為他遏製的東西太多，所有現在再也控製不住了。
“我……”宋晚風覺得自己的眼淚又要出來了，今天哭了那麼多，居然還有淚水，她低下頭躲避著他熾熱的目光：“我當然也會……畢竟，都是認識的人。”
“隻是因為認識？”顧泠輕輕勾起她的下巴，發現她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因為被看到，宋晚風有些慌亂的想躲閃，一邊辯解：“眼睛忽然很酸，真是的……”話音剛落，顧泠的臉就靠了過來。有一瞬間的眩暈，之後……宋晚風無比真實地感覺到，他吻住了自己的唇，纏綿繾倦，那樣柔軟的感覺讓心都碎了。
“其實，醫生對顧涼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他摟著她的肩膀，把唇湊到她的耳邊。
“什麼話？”宋晚風的聲音在顫抖，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推開他反而意外地覺得親昵，隻有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醫生說，要做最壞的打算。晚晚，如果以後我不在了，希望你忘記我的壞。”顧泠的聲音很輕，呼吸裏溫暖的氣息吹在她敏感的耳側，讓她忍不住的輕顫。身體在輕顫，心也在顫，他怎麼會不在呢？他的壞她也永遠都忘不了！
陰影，腫瘤，癌症……宋晚風知道自己的安慰很無力，她甚至不能理直氣壯地開口，隻是哆哆嗦嗦的說：“顧泠，你隻要好好治病，就會沒事的。現在，結果不是還沒有出來麼……你是個壞蛋，壞蛋會長命的！”
宋晚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故作鎮定地逃出顧家的，一跑下樓就忍不住的捂著臉痛哭了一場。那麼多的辛酸和痛楚，卻換來這樣的結果，難道真是老天爺的懲罰嗎？她可以不見他，離他遠遠的，就算天涯海角從此徹底了斷也可以，可是，她不能忍受，不能忍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顧泠讓她來恨，讓她來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