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抄完四十章後進來見我。”嬴政淡淡說道。
“可是。”光抄完四十章有什麼用呢,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嬴政斷喝一聲:“沒有可是!”
說完他便坐回桌邊,眼角的餘光瞥見她磨磨蹭蹭,猶猶豫豫,似走非走的情狀,伸手拿起竹簡擋住嘴角的笑意,裝模作樣的喝道:“還不快去!”
她應了一聲,悶悶的出去抄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什麼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現而今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
因為是第一次接受丞相的懲罰令,她不敢稍有懈怠,完全摒棄以往的狂草作風,一筆一劃寫的甚是中規中舉。隻是這麼一來,她的速度就慢得像是老牛拉破車。好不容易抄到了三十章,她的手實在是酸的受不了了,為了讓拇指與無名指能夠正常拐彎,便擱下筆揉了揉快要痙攣的右手。她趁此空閑偷偷瞥一眼身邊的小宮女,大大吃了一驚。這宮女的寫字速度也太快了,都已經抄到了七十章。
這是個快的,不能跟此人比。她又看了看前後左右的其他人,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人人都比她快很多,且一個快過一個,最快的一個已經抄到了八十章。這下她坐不住了,站起來走到桌子的最東邊,從頭看到尾,越看越覺得悲涼。什麼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呐,今日終於見到實例了。六十章算什麼,八十章又算什麼?還有個抄到了九十章的人呐。
佩服呀,個個都是神抄手,這到底是怎麼培養的!
三更過後,神抄手們陸陸續續的離席而去,原本座無虛席的長桌旁,現在空下了一大片,顯得很是冷清。除了漓鴛而外,還有三個人。
還好,還有三個呐!就看她如何戰勝他們!她的口號是,堅決不做墊底之人!
她停下筆揉了揉手,準備鼓足了勁向著目標邁進。哪裏料到她的這番雄心壯士還在孕育階段,那三人便陸續起來交作業去了,登時偌大的房間裏僅僅剩下她一個伴著青燈。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堅持就是勝利!她顧不上酸疼的手指了,咬了咬牙繼續寫,終於在手指頭變作畸形之前抄完了前四十章。在雞叫聲中,她捧著竹簡昏頭昏腦的走進書房,搖搖晃晃的走到嬴政麵前,那姿勢堪比人魚在跳搖擺舞。
彼時,嬴政正在看書,見到她來了,抬頭問:“抄完啦?”
“完了。”她弱弱的答道,半眯縫著眼睛靠在桌邊,整個人處於半夢遊狀態。
“嗯,看你這樣子的確是完了。”嬴政點點頭,從書桌上抓起一卷竹簡遞過來,“這個給你吧。”
她神誌不清的問道:“這是什麼?”
“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她將自己的竹簡放在桌子上,翻開他遞過來的這一個,邊打著哈欠邊念道:“上士聞道,勤而行之。”登時精神抖擻了,振奮道:“咦,這不是四十一章以後的麼?阿政,這是哪裏來的?”
嬴政一臉的莫測高深,問:“你說呢?”
她看了看竹簡,仔細辨認一下字體,說道:“這個是誰寫的?怎麼這麼像我的字。”她又仔細翻看了一回,驚詫道:“像,真的很像嘢!阿政,你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嬴政沒有回答,仍舊是那一句:“你說呢?”
“你光叫我說,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呀。”她悶悶的說道,“你這個人真是奇怪,我如果說得出來就表明我知道,假如我知道還問你幹什麼?”
“你還蠻理直氣壯的!”嬴政伸出手使勁點了點了她的頭,略微帶了點惱怒的口氣道:“一個人長腦子是用來做什麼的,你以為是擺設?”
她懵懵懂懂的摸了摸被他點過的地方,傻傻的說道:“這個地方確實是有擺設作用的,假如一個人沒有頭,那便是無頭鬼而不是人了,那個,人沒有頭是很可怕的。”看對方麵色頗不佳,連忙改口道:“擺設作用隻是用途之一,最為重要的作用是用來思考。”說著將一張小臉繃住,兩眼瞪到自以為閃現出智慧神光的程度,鄭重其事的說道:“阿政,經你剛才這麼一提點,我登時便醒悟了。依據我的觀察,我發現從我進來直到現在就隻見到人出去沒見到人進來,這裏屋除了你以外應該沒有別人,那個不是我寫的但卻很像是我字體的後幾章。”繼而用一種不可置信的口氣道:“不會是你寫的吧?假如是你寫的,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嬴政看著她,眼神慢慢恢複柔和,語氣卻仍舊是略微有點惱意,道:“這個確實是我寫的,至於你問我是如何做到的,那麼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人隻長著一隻手嗎?”